第100章 别离

回到那间温馨，又充满回忆的小屋。我嘱咐利威尔坐好，检查一下他手臂上的伤口。

嗯，愈合的很好，我不用担心了，我该做的准备也都做完了。

打点好了金老板，他可以拿到立体机动。挑唆安德鲁，让他转嫁恨意于宪兵，削弱他的势力的同时解除与利威尔的误会。有了这两点，利威尔在地下街可以很安全。

磨好了安神香，将组分写在了字帖上，我不在的时候，他也可以自己做一些助眠。写好了字帖，这一沓足够练习三四个月了。那时候，利威尔的字肯定能写的比我还好了。

所以……我也该走了。

“利威尔，你等下，我给你去拿药。”

我背着他，偷偷在他的药里面兑了些“一瞬入寐”。

假如他察觉到我准备背着他出门，一定会醒来阻止我。

这不行，没有任何事情会比他的安危来得重要。

让他安全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我带着拖累永远离开，死生不复相见。二是，我去解决所有的威胁，再回到他身边。

第一个选择对我来说太过残忍，我不想离开他，我真的不想，可我不得不。

……那些迫害我们的家伙，也该付出代价了。

利威尔端着药碗，一反常态没有一饮而尽，而是对着我道了一句晚安，“安，早点睡。”

那一瞬间我差点动摇了离去的决心，好像跟他一起面对困厄也不错。

但我哪能这样自私呢，有我在，他便有一寸危险。为了他，我愿意贡献一切我可以献出的物件。

人类固有自私的基因，而我将违背本能去爱你。

我挤出一抹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道：“……我知道，等你喝完药，我就睡啦。”

他研究了一下自己受伤的手，道：“明天就能练字了。”

我点点头，“嗯。”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药喝下了。而他的意识模糊地很快，我似乎听到了他在睡倒前的呢喃，“安……”

我为他掖好被子，吹熄了灯，静静地坐在床头，整个人埋没在地下街无边的黑暗里。

利威尔睡得这样好，看着眼前的他，却是安静又乖巧。我能看到他稀碎的墨色发丝，他长而平直的眉，他挺立的鼻峰，他好看的唇……

可我不敢亵渎我的神灵，哪怕到了告别的最后一刹。

我只将微薄的勇气，将手缓缓靠近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手指。

这是我唯一敢做的接触。

指尖相接之时，他便将温度毫无保留地分享给我，心底翻涌的委屈瞬间喷涌而出，泪就这样不争气地落下一串又一串。

可我不敢打搅他的好梦，咬着唇缄默无声，任凭眼泪肆意滑落，滴在手背。

无言地拜托时间，将满腔深爱与隐忍融化在浓稠的黑夜里……

药效快过了，我该走了，再不离开便没有机会了。

告别是经常的，步履是放达的。我总是这样想。

但当我真要远离他的时候，我才深刻体悟到，所谓不惧别离，都是伪装。

哪怕远离他一寸，都是噬心剜骨的酷刑。

夜色还是一般漆黑，月光黯淡连跳跃的火舌都失了往日的神采。

每一步，我的腿都跟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都是在跟我们的过往告别。

明天，该是利威尔做饭了，他的土豆汤十分鲜美。

一周后，又是市集，他答应我，会买一条鱼煲汤，他做的鱼汤无人能及。我好想……喝他的鱼汤啊。

我们还约好等闲下来，就再去一次天坑，他说，要陪我看一整夜的月亮。

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我们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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