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合庄衰落

当地的习俗，过了二十岁棺材才能上颜色，通常都是红色。六十岁以前就挖一凹槽直接埋，棺材上面是覆土的，整个棺材直接跟泥土接触。六十岁以后才能用窑洞葬法，也就是在凹槽的一头抠进去一个棺材的空间，葬的时候先把棺材放凹槽里，然后慢慢推到洞里面，棺材的侧面和顶上是不接触泥土的，会有一些空间缝隙，形成一个空洞。不过通常要不了几年，空洞上方及周边的泥土就会塌方，然后整个空洞会充满泥土，不会再有空洞存在。地面上的坟堆不会有任何变化，因为塌方下去的泥土变松了，不用塌到地面里面的空洞就已经填满。

林老头当年是过了六十岁的，用的正是窑洞葬法，奇怪的是都几十年了，里面居然没有塌方，还有空洞存在。更不可思议的是林老大塞汗衫的时候，看到了一片嫣红，连棺材都还在，这就太神奇了。要知道林老头的棺材还是大家凑钱买的，并不是冬暖夏凉千年不腐的金丝楠木之类的上好棺材，而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差点就够不上棺材的薄皮棺材，质量那是差到了极点。骨头还在可以理解，连这破棺材都还没有腐烂，这就太震惊了。通常像这种棺材，能顶到两三年已经是奇迹，可是现在——

汗衫太小，而且洞口不是很规矩，汗衫并没有把洞口塞得严丝合缝。突然有两条眼镜蛇从那些不规矩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大家吓了一跳，赶紧散开。不一会两条蛇就钻进了旁边的长青里，消失不见了。

仵作这会才从震惊中缓过来，一拍大腿说：“造孽啊，这回要死人了，这是地精，赶紧把它们找回来塞回去。说了别挖偏不听，这叫气运已尽意义不大？明明正是发脉起运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要来挖它。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风水宝地，第一次看见别人家的祖坟冒青烟。这下怎么办？赶紧埋回去磕头吧——你们这帮不肖子孙啊，我是犯了什么罪，要参与你们这种伤天害理断子绝孙的破事，我可不来了，你们自己看着办，被你们连累惨了，以后三合庄的事不要再叫我。”

仵作说完就走了，挖了这样的坟，明显是冲撞了行业以及他个人的某些规矩，他要回去杀鸡请祖师爷庇护躲难才行。三合庄的人个个面如死灰，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其他都可以假，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口头禅谁都懂，明显是挖错了，也不知道要怎么补救。

林老大心里虽然也七上八下，可是他还有别的想法，会不会是道士看错了，这种可能性不大，或者谁又知道迁过那边不会有更大的造化？刚才的青烟实在熏得他有些头晕脑胀，还有棺材为什么还在——最后林老大还是动摇了，决定回去大家商量过再说。

那两条所谓的地精找回来是不可能了，只能草草地恢复了原样。那边挖金井人多，而且小葬，坑不需要很大，已经完工，回到半道大家就遇上了，不用再使人去通知。交流了基本信息，都说回去看道士怎么说。

始料不及的是道长像突然蒸发了，明明不久前还有人在家里看见他，这会却到处找不到人。派人出去找半天也没找到，更奇怪的是路边劳作的乡邻也没有谁见过他，而他的扁担麻袋石头都还在。

这下三合庄就炸锅了，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一派就说因为之前的不快，道士已经怀恨在心，这是要报复他们，赶紧把井填埋了，把树也拔了，坟也不能再动，马上另请高明先师来平事。另一派却坚信青龙出海那边会有更大的造化，赶紧做事，别耽误了时辰，现在裤子脱一半的情况更加不妙。至于道士为什么突然不见了，这也不奇怪，当年那五个人不是也凭空消失了，可是不是挑来了金砖吗，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个并不列入他们思考的范围。

大家互不相让，一直吵，这是三合庄有史以来没有过的事情。想拔树填井的被拦住了，要起坟的也没能起成，时辰也耽误了。一直吵到半夜，好多次还差点大打出手，可是最后也没有个结果。

直到林老大突然发起高烧，大家才达成各退一步，因为时辰已经耽误了，坟就先不起。树和井也不理会，一切先保持现状，以观后效，又或者道士突然就回来了，毕竟他的东西都还在。

林老大的高烧一直没有退，连续看了几个高明大夫都不管事，最后连老人家压箱底的放血古法都上了，还是没有效果。被蜘蛛咬的伤口已经化脓，第三天傍晚林老大就一命归西了，临走已经开不了口，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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