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工地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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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英从运城回到北京已经十几年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为了生存她吃尽了苦头。刚回来时，踏进宗帽胡同那套两进的四合院，她惊讶地发现，不但前院住着人，后院自家留下的两间正房也被人撬了锁、强行搬入。这套她家世代相传的祖产里，竟然连主人的安身之地都没有了。于是她去找当地政府，有关部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在厢房中给她腾出来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屋。没办法，她只好暂时安顿下来，等待时机继续维权。解决了住的地方，接着开始解决吃饭问题。十几年里，她先后在鲍家街煤厂蹬板车、送过煤，在草桥村办小学校里当过代课老师，在大红门水产公司卖过鱼虾。这期间，她除了穿衣吃饭，把剩下的工资几乎全都用在了学习深造上，并且拿到了自学高考本科证书。今年上半年，属于国有企业的水产公司开始改革，在大批正式职工下岗之前，她这个临时工先被辞退了。于是，已经三十八岁的松英再次丢了饭碗，重新踏上了艰辛的觅职之路。

这天，松英又去找工作。她穿过闹市口，趟着地面滚动着的落叶，盲然地走向石驸马大街。秋风裹着寒意，刮乱了她有些凌乱的短发。她缩了缩脖子，将那件黄色的薄呢外衣紧了紧，系上扣子，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路旁的各种招聘广告。她失业已经四五个月了，再找不着事做，不但下月外语培训班的学费交不上，就连吃饭也成了问题。正一筹莫展，突然发现民族饭店北侧新开了个门脸，店门上贴着一则招聘广告。走进去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是专门帮助老百姓买卖和租赁房子的。经理热情地向她介绍说，现在居民住房分配正在走向市场化，北京房地产开发将会越来越火。作为本店员工，不仅每月享有固定工资，卖一套房子，还会得到可观的回扣。松英一下子兴奋起来，心想，这样她的生活和学习费用可就全有了！于是欣然表示接受这份工作。经理微笑着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和相貌，二话没说，痛快地把她留下来。

松英投入到崭新的事业中，聪明加刻苦，使她很快便掌握了房地产中介的专业知识。随着时间的推移，经验也越来越丰富。一天，她在领着客户看一座在建楼盘时，偶遇来工地检查的开发商。她没有理会，继续大声对客户介绍情况，推销房子。这时，走在检查队伍前边的一位中年人开始回头打量她，看了两眼，竟急匆匆地朝她走过来。

“你是松英？”

松英的目光从客户身上转向来人。突然也愣住了：“你，你是许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