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紫色的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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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耕前一天，思汉和辛卯兄妹俩给自己放了半天假。马上就该农忙了，他们需要准备好农具，处理一下个人的私事。洗洗衣服挑挑水，写了封家信，一上午就过去了。晌午，辛卯坐在灶台前，一边捅着灶眼儿里的炭火，哐哐地拉着风箱蒸馍，一边招呼思汉，想和他商量点事。喊了几声却没人应，屋里院外，哪都看不见他的踪影。松英知道思汉去了哪里，便将洗菜的湿手在裤子上抹了抹，说，哥你做饭吧，我去找他。不等回答，便喜滋滋地溜出了院门。

松英直接去了不远处二队的场院。场院安静极了，远离牲口棚的那个麦秸垛已被掏掉一半。和煦的阳光照在凹陷的垛身上，使平缓柔软的麦秸变成了一个舒适的卧榻。思汉躺在麦垛里，沐浴着暖烘烘的阳光，正在聚精会神地看《高老头》。松英摸到他跟前，突然闪身蹦出来，吓了思汉一跳。松英咯咯乐着，跳上麦垛，歪在思汉身边。

“快看完了吧？”松英问。

这次插队，松英把家里仅存的几本世界名著都带来交给了思汉。思汉废寝忘食地阅读，甚至把书带到田间地头，工歇时仰在坡上看，收工时走在路上看，夜里在被窝打着那个三节电池的手电筒看。估计《高老头》是最后一本没看完的书了。

思汉显得很兴奋。他只顾看松英，都顾不上回答问题了。思汉喜欢和松英近距离接触。此时松英和他的距离几近于零，面对着那张好看的生动的脸，他兴奋得手足无措、气喘吁吁。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端详着她，发现她的眼睛是那样清澈亮丽，嘴唇是那样鲜嫩肉感，甚至她呼出的气息都散发着诱人的芬芳。就在他魂不守舍的时候，脸上突然挨了她轻轻的一巴掌。

“看什么看！”松英貌似威严地嗔怪道，“人家在问你，书看完了没有？”

思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话题，同样令他感到兴奋。于是打开了话匣子：

“松英，你知道吗？过去我接触到的，只是文学的皮毛，在浩瀚的文学知识面前，我简直就是一个赤贫者。而你的这些书，却使我一下子登上了艺术的殿堂！插队以来，我如饥似渴地读着这些书，忘记了劳动的艰辛、生活的艰苦和所有忧愁烦恼，幸福地倘佯在艺术的海洋里。可以说，我的收获颇丰。现在，我对写小说更有信心了。这些书，点亮了我的生活方向。”

“真的？！”松英惊喜地合拢双手，睁大眼睛问，“将来，你真想当个作家呀？”

思汉使劲点点头：“嗯，这一直是我的理想！”

思汉的眼神有些迷离，松英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憧憬。沉了会儿，她突然又转向思汉，语重心长地说：“思汉，我真希望你能成功！你明白吗？因为你好，我，才有希望。”

思汉盯着松英，体味着她话中的意思，一股强烈的幸福感袭上心头。他神态坚定地，再次使劲点点头，信誓旦旦地说：

“放心吧，松英！”

松英抿起嘴，信任地点了下头。突然拉了他一把，说：“吃饭去吧，我哥恐怕都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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