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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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地皇归位，群仙共庆，歌舞升平。另一边却是洪水天灾，人族大难，生灵涂炭。

无夷不再看那边漫天的紫光，有些艰难地凝聚起一丝灵力向陆地上游去。他身子几乎都被冻僵了，幸而有五彩鱼在下面托着他，让无夷节省了不少体力。

无夷的牙齿有些控制不住地打颤，挣扎着游动时，无夷甚至久违地感到四肢的沉重与僵硬。

五彩鱼看着无夷被冻到发紫的手脚，有些焦急地甩尾在无夷周身游动，却不知该怎么帮助他。无夷感到五彩鱼的焦急，心中暗自嘲讽：连与人族关系并不紧密的妖兽都对人族的惨状心生怜悯，可圣人却……天道当真如此不可违背吗？

“没关系，马上就到岸边了。”

无夷不知是说给五彩鱼还是说给自己，声音打着颤。五彩鱼也并未给出回应，只一心托着无夷往岸边去。

正在无夷要将手搭在满是碎石的土地上时，顺水而下的一具尸体骤然撞上无夷。无夷因着身体虚弱未能躲开，哗啦一下子连人带鱼都被撞进水里，尸体也被反推到岸上。

待一人一鱼好不容易在水面上露头后，无夷又喝了几口水进去。他浑身打冷战，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强忍着喉间的不适。

他心中暗骂一声，这绝对是他这么多年来最狼狈的一次了。

前功尽弃，无夷只好重新向岸边游去，幸而此次并未有特殊情况发生。他有些艰难地扒住土地上的草，泥土嵌进指甲缝中也毫无知觉。

青草浅绿色的汁液浸染在无夷的手上，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上的一抹浅绿俏色。无夷却无心关注这些，有些脱力地仰面躺在地上。

好巧不巧，无夷这样的角度恰巧能看到那漫天的瑞气紫光。

他冷笑一声，却什么也没有说。毕竟圣人们的感官极为灵敏，若是自己所说的话被他们听见，又要闹一场风波。他一个小小的人族，就算修成仙也和圣人们差着十万八千里呢，给他加两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指摘他们。

无夷转过头，却正好对上另一具尸体被水泡得有些肿胀的脸。他怔愣片刻后默默起身，用衣袖擦去她嘴角溢出的泡沫，终于看清了此人的面容。

果然是知。

无夷不知该作何想法，他交游广阔，走过不少地方，死亡对他而言早已是个稀松平常的事。但在他亲自体会过洪水的可怕与无情后，亲眼见到知的死亡，骤然让他重新感知到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重新意识到，虽说遍地都是人，但死去的人却再也不能复生了。人族兴许会繁荣昌盛，可死去的人却无缘这样的盛况，这对他们来说太过残忍了。

五彩鱼从水中探出头，认出了躺在地上的女人是先前部落里的首领，心中也是一惊。当日他与无夷一起救助了这些人族，还将他们安置在山上，满以为他们就此便能繁衍生息，不成想竟也没能活下来。

他虽是异兽，这会儿却也有些同情他们。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见无夷一言不发，五彩鱼一甩尾便将些许水花溅到无夷的身上。

无夷回过神，从袖中取出一把铲子弄了个浅浅的坑，将知埋进去。又取出一件兽皮衣给自己裹上取暖，紧闭双眼坐在地上。

一股凉意从心底窜到全身，无夷低声道：“这洪水……”只希望先前那些人还有能活下来的吧。他的呢喃低语恰巧被一阵风吹走，未尽之语也被吞入腹中，除五彩鱼外再无第三人知晓。

无夷并未再说什么，他此时也并没有倾听者。他转身离开，想先找找附近有无人族的聚集地，与人族联系上才好有下一步的动作。

人族的生命脆弱又顽强，虽说因洪水而死的人很多，但也会有人能幸运地活下来。果不其然，无夷在走向高处后，便能隐约听到一些叽里呱啦的说话声。

后世有十里不同音的说法，现下也不遑多让。虽说无夷去过的地方极多，但他偶尔也会听不懂人族的语言。幸而人族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况，用肢体比划倒也能将意思表达出七成。

无夷轻浅的脚步声传来，原本正在激烈争论着什么的人群安静一瞬。他们意味不明地打量着新到的无夷，见他面色白皙，手足都没有茧子，目光才客气了些许。

无夷并没有第一时间与他们交谈，而是看着一旁堆放的像小山一样高的尸体，忽然知道他们是想要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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