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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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素梅那小儿子命中带贵，庚辛寅亥禄丰隆，定是福寿双全，光耀门楣的命，可她大儿子就是个庸才，还是个天生的克母命，瞧瞧，潘素梅这不就死了。”

蓬头垢面的巫医抬起头，充血的眼睛异常狠戾吓人，她一字一顿道：“都是一个娘生的，命数相差这么大，你说那碗水怎么端得平？”

“他人的命数，与你无关。”宋玖鸢咬牙切齿，恨不得挖开她的心，看看里边是什么颜色。

“怎么与我无关？”巫医的半张脸深埋在暗处，幽冷的眸子一转不转，“每个人的命数皆是上天恩赐，神明选定了我，我为神明效力，即便是献出我的生命。”

巫医慢慢仰起头，眸光中带着偏执的虔诚。若非木桩禁锢住了她的身体，想来她早已跪向她供奉的神明，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又是个疯子。”宋玖鸢低骂了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待在顾怀善身边的，果然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牢房的门重新锁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角落传出，像是尖锐的牙齿破开硬壳的声音，小脚踩在藏着污垢的干草，仗着自己不起眼的身躯，肆无忌惮地到处跑。

这种地方的活物什么都吃，闻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它们一下躁动起来，攀上巫医的黑布，脚尖勾着，一股脑地爬了上去。

巫医反倒感觉不出，任由长出的腐肉进了它们的嘴，她幽幽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潘素梅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我不是早和她说过了吗？”巫医疯笑了声，手腕挣扎粗绳间，点点鲜血滴在了地上，“想要留着她的好儿子，她就得死……”

“她自己不听劝，又怎么能怪我呢？”

虚渺的声音泯灭在空气中，连同潘素梅对长子扭曲又夹杂着恨意的爱，一同埋入了不见底的深渊。

……

晌午时分，虽正值隆冬，但到了此时，阳光熙暖地照着，覆上寒霜的泥土也变得松软起来，几朵顽强的小花挺立着。

大理寺中，有棵上了年纪的柳树，远远望去，如根根银条悬挂在树上。

裸着膀子摔跤的官员拎着衣服，约好去大理寺的膳房用膳，温好的酒热气腾腾，一口下去，整个身子都暖了。

林安和他们勾肩搭背走到这时，一眼瞧见了那道清隽身影卓然而立，散发出的温和气息，重新裹上了层寒霜。

林安和几个小官员松了手，站直身，齐齐和沈澈打招呼，“大人！”

一声震耳欲聋，沈澈淡淡瞥了他们眼，轻轻掀开衣袍，抬脚走了进去。

几人面面相觑，相似的眼神分明在说，宋姑娘去什么地方了？

被这么多人惦记着的宋玖鸢，拒绝了沈澈的邀请，并未留在此处用膳。她从大门走出，拐了个弯，绕到大理寺的后院小门那。

抬头望去，正好能看到那棵闪着银光的柳树。

这扇小门连着后厨，宋玖鸢四处瞧瞧，在小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随后静静等着。

没过一会儿，门就从里打开了，大概十五六的少年走出来，粗使下人打扮，不过长相端正，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

“宋姐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玖鸢灿然一笑，透过阳光般的明媚轻掠而过，在空中飘荡着，她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说道：“来看看你，来这种地方也不提前告诉我，胡闹。”

少年叫做温佑宁，是宋玖鸢初入梨花巷时捡到的小乞丐。世上可怜人那么多，宋玖鸢救不过来，她本想着给他点银子，便让他去其他地方。

偏偏温佑宁生来固执，在她家门口待了近半个月，任是刮再大的风，下再大的雨，也赶不走他。

最终，宋玖鸢还是心软了，瞒着所有人，将他养在自己身边，不过不是梨花巷中，而是另一个地方。

温佑宁被摸了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我听他们说，宋姐姐怀疑沈大人，我想着我受宋姐姐如此多的恩惠，便帮宋姐姐来盯着沈大人。”

宋玖鸢眨眨眼，“我有说过这种话吗？”

“沈大人毕竟是淮阳沈家的人，与当年镇国侯府并无交情，难免有别有用心之嫌。”温佑宁说得情真意切，满心满眼皆是为她好。

要是刚认识沈澈那会儿，宋玖鸢听到这些话，定然会附和一番，但现在……

宋玖鸢开口辩驳：“沈大人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多想，既来了大理寺，便安分守己些，不要暴露自己，姐姐过些日子来接你。”

温佑宁眸光微沉，嘴角挂着的笑容僵硬许多，他乖乖应下，“宋姐姐放心好了，我做事有分寸，不会胡来的。”

宋玖鸢欣慰地点点头，好心养的弟弟长大了，懂事不少。

这念头刚冒出来，温佑宁一句话就给打碎了，“宋姐姐，还有那个祈二，我和宁叔他们查了好久，也没查出他的底细，宋姐姐要不要提防一些？”

宋玖鸢不免扶额，有些头疼，“不用了，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温佑宁满脸不赞同，“宋姐姐，坏人是不会主动暴露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若宋姐姐要做什么，还是用自己人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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