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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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他们进宫，是为了帮助王上，天下太大，一个人守着，会很苦，让你守着，会比别人更要苦上许多。”

“我没有问过王上的意见，王上不会怪我吧。”烟烟这句话里有话，她终有一日会让唐鸿光失去王位，她是为天下计，但眼前这个人只不过是个小孩子，也将永远是个小孩子，命运只能被别人放在手里颠覆。

王上在吃东西的间隙摇头，含糊着回答烟烟的问题，“不会，我知道姐姐不管做什么都是为我好，只是，姐姐你要多来和我玩，我一个人，不好玩。”

“你为何这么信我？”

“你是我姐姐，我就是信你。”说到这里，王上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认真的冲着烟烟摆了摆手，“我也不是谁都相信的，只有丞相和你。母后死的时候，是丞相和我说不用怕，他会帮我挡住坏人的，他真的做到了，所以我信他，你是我的姐姐，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我也信你。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会骗我，一定会对我好。”

可是她这个唯一的亲人，也是杀了她母亲的一把刀，可是他的母亲也杀了她最爱的人。烟烟此时忽然觉得，王上永远是这般痴儿状也挺好的，至少他不用明白也不用去面对这些，分不明理不清的恩怨。

“若是有一日，我们不在王上身边呢？”烟烟继续问。

“你们要去哪儿，能带着我一起吗？除了你们，别人我都不信。”

烟烟看着王上天真的眼睛，心有不忍，她靠近，在他的耳边低语，他听得很认真。烟烟也不知道当日为何为告诉他这个名字，或许她的心里也有一个无条件相信的人吧。

从乾元殿离开之后已经夜深了，烟烟裹紧了披风急急往望月轩赶，然而早早有人等在望月轩回禀事情。

“怎么这么晚还有人来。”飞鸢拿了暖手炉来给烟烟捂手。

来人是宫门护卫军首领，说是有驿军传信来，是千里加急的信件，但是按规矩是不能夜开宫门的，若是必有紧要之事，需要宫内同意才行，所以便来向公主请示。

“是何事如此着急？”

“卑职未曾细问，但来人说，这信是从湮国来的。”

湮国来的信，会是他吗，他知道自己没死的消息了吗？烟烟在心里猜想。他们之间分别的太匆忙，但是纠葛已经太复杂，好多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好多东西还没有看明白，但是人与人之间不就是这样吗，猝不及防的相遇，没有预兆的分离，无限拉长的联系有的凝固在时间里成为遗憾，有的被拼命编织起再一次相见。

这封信经过了湮国和唐国无数驿军的手，如今送入望月轩，还带着路上的风尘和未化完的雪。

烟烟看着这封信，迟迟没有打开。飞鸢见她神色不对，也不敢多言，屏退了所有人，留她一人在房间。

这封信果然是幽冥生亲笔所书，信中言辞不多，一为庆幸她还活着，二为愿她万事皆安，三为雪冷天寒冬衣加身。只字未提心中所念，念中所想。

其实信中聊聊几语她很快就看完了，但是却反反复复看了许久。

窗外落了雪，一点声响都没有，但是隔着茜纱的看出去，还是有飘落的影影绰绰。

烟烟的嘴角挂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她知道他们都已经释然了，从生死里走了一回，不管是负气、误会、歉意还是亏欠全都过去了。他们如今各归各位，她是唐国公主，身上肩负着守护幼主，稳定朝局的重任，他是湮国世子，还是那个被寄予众望将要一统天下的人，或许有一日他们会站在对立的场面上，但是烟烟知道他绝对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这样也好。”烟烟独自喃喃，但是心里的某一处，在暗暗敲击，传出空洞和失落的回音，只是她假意听不见罢了。

她提笔回信，也不过寥寥几语。问安，愿安，别无他言。

烟烟独自走出屋子，看满院子的大雪，飞鸢默默的从后面给她披上了厚厚的披风。

“这雪越来越大，天也冷的浸骨头，公主略站站便回屋可好？”

“无事。”烟烟伸出手，接起空中的雪，喃喃念叨，“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是一个好年。”

来年很快便至，这场雪一直下到了除夕。

唐王宫的除夕夜照例是要摆宴欢庆的，因着王上如今的情况，不适宜在群臣宫宴上过久停留的，所以在烟烟的指示引导下，规规矩矩的走完的王上应有的过场之后，王上便被送回了内宫。

临近半夜，烟烟才从宫宴上离开。她走在漫长的宫道上，离热闹的人群越来越远，周遭逐渐安静下来。她抬头看见一路而来装饰繁复华丽非常的宫灯，还有这被照的恍如白日的唐王宫，忽地想起小时候自己最渴望能在除夕夜的时候，走出永巷，站在这些灯光之下，如今她就站在这灯下，心里挂念的却是落霜村里，那小院中师父和师兄一盏盏挂上的，最简单的红色灯笼。

那时候，虽无奢华富贵的生活，但是身边有所爱之人，有家人。如今，一场繁华宫灯，明亮之下却透露出孤寂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