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章

这一日柴胡入宫面见幽冥生，两人商榷交粮与交地之事，共谋若是唐国真的出尔反尔，他们当作何计算，说话间没想到一日便这么过去了，直到傍晚时分幽冥生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一日没有见过烟烟了。

幽冥生回到静月轩时遍寻不见烟烟，心中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他问了宫人才知道烟烟今日都做了什么。

“公主殿下今日上午同王后娘娘一同饮茶，似乎这茶点不符合娘娘的胃口，公主回来后又吩咐膳房做了新的茶点送去翠藻宫。”

她分明那么憎恶王后，怎么可能同她一起饮茶，定然是有所图谋在里面。茶点让幽冥生联想到了她的毒药，他猜想烟烟是计划在茶点中下药，毒杀王后。可是这在他看来是十分莽撞的计策，极易失手，就算得手，她也难逃干系。

幽冥生恼怒她为何不听自己的，“公主人呢？”

那宫人见世子殿下生气了，有些怯怯地的回答：“奴婢不知。”

“殿下，奴婢知道公主在什么地方”

这时候霜儿突然出现，她告诉幽冥生烟烟独自去了永巷，而且不允许任何人跟着。

永巷是唐王宫里最阴冷偏僻的地方，在如今初秋的季节，永巷已经显露出了浓厚的萧瑟之感，这里没有什么人，一切都是破败和老旧的，正因如此在烟烟看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幽冥生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见烟烟独自一人坐在几棵枯树之下，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他一步步靠近烟烟，脚下的落叶发出细微但清脆的响声。

“殿下来了。”烟烟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早就料到幽冥生会来似的。

“你如此做，可成了？”幽冥生质问。

烟烟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殿下可知道这永巷是什么地方？”

幽冥生环顾四周，仔细端详。

“永巷是犯了罪的宫人的居所，住在这里的人是宫里最卑贱的人，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我从一出生开始就被定了罪，天煞孤星，行克亲缘，罪该万死。她们害怕我身上的邪性，不敢杀我便无休止的折磨我。在这王宫里只有阿嬷护着我，可是后来阿嬷也死了，是被王后下令打死的。”

烟烟打开木匣子，拿起里面的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想起当年阿嬷在临终前给她的那一块桂花糕，红了眼眶。

“所以你执意要杀了王后，是为了给，阿嬷，报仇？”幽冥生只知烟烟出身不好，必然在王宫的日子不会太好，但是也没想到会这般不堪，难受的感觉拉扯着他心，原本上头的怒意也渐渐没了。

“他们欠的又何止这一条命。”

“他们用祭星火阵杀我，奈何让我侥幸逃了一命，是师父救了我。我们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生活了许多年，恬静安宁，我以为余生都可以这样过下去，可惜命运还是不肯放过我。商国求娶天煞孤星之女，他们为了逼我回宫，王后授意国师杀了我的师父，师兄，还有村里好多人。我记得那时候下了好大的雪，满山的雪里都有鲜血蔓延。”

这时候幽冥生才知道，原来她心中一直念着的师父已经死了，原来她竟然经历过这样的杀戮和仇恨，难怪她这么的痛恨唐王后，必要亲手杀了她，难怪她这样倔强的人，肯在在湮国向他低头，寄人篱下忍辱偷生。

“可是，什么天煞孤星，不过都是唐王后联合国师编造出来的谎言，因为这个谎言，死了好多人，他们躲在这个谎言下，杀了好多人。殿下说，他们该不该为此付出代价？”

“恶毒残忍至此，他们的确该死。但若只是因毒药而死的不明不白，世人终究不会知道他们的罪行。”

“我当然要让他们的罪行袒露在世人面前，她们的谎言，背负的命债，一分都不会少。”

“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幽冥生被烟烟的话搞得云里雾里，有点看不透她究竟想怎么做。

“我若告诉殿下，殿下可能保证绝不阻拦我？”

“本殿可以帮你。”

烟烟听完回答之后笑了笑，心中通透明朗，她明白纵然自己将所有的因缘都告诉了他，他都不会毫无底线的站在自己这一方，或许他真的会帮自己，但是只会用他自己的方式。

烟烟用手撑住旁边的枯树站起身来，然后她摩挲着枯树粗糙的树皮，说到：“枯树会生芽，但是要等到春天，消沉的秋天和漫长的冬季，我等不了。”

烟烟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好想念师父。”

“你说什么？”

“我说，这棵树如今看来是枯死的样子，到了春天就会开满杏花，茂密繁盛如漫天春雪，在第一场雨落下来之前，把杏花摘下来做杏花羹，是最好的。”

幽冥生抬头看这院子里的几棵枯树，虽然如今连一片叶子都没有，但是那蔓生的枝节无不显示出往日的繁盛。茂密繁盛如漫天春雪，幽冥生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场景，正是漫天飘飞的雪白的杏花，不是在宫里，而是在山野间，似乎他往日所见之景，他的头开始微微作痛，可是那杏花飞舞的场景越来越清晰，还有潺潺流水淌过的声响。

“杏花羹？三钱杏花，一钱冰糖，白米如玉，香甜胜蜜。”幽冥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喃喃说出来这些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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