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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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官驿里，灯火通明，冥生与王荣、柴胡在房内议事。

“殿下，今日我命人快马跑遍了河内八州，余下七州的情况和辰州一样，几乎失守，而且难民们都想往外跑，这里是边界之地，人们没能出的去便都汇聚在这里，看来这里应该是情况最糟糕的地方，”柴胡说到。

“不过一时饥荒，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步。”王荣惊讶问到。

柴胡看了眼冥生，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看样子，应当是州府为官之人，并未想办法解决饥荒，这才导致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如今他们仓皇出逃，恐怕是早就弃了这些难民于不顾。”

“地方州府，又是三国边界之地，必然有存粮，怎么会没有解决的办法。”王荣不解。

“既有办法，却未能解决，应该是有贪墨营私之事。”柴胡说到。

“混蛋东西。”王荣是个粗人，听完柴胡的分析后，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样的官府，就应该千刀万剐以死谢罪。”

“恐怕他们还没死，这些难民先没了命。”冥生眉头紧锁深思。

“当日是本殿亲自增加了边境守卫，阻止他们进入湮国的，没想到唐国能够如此弃自己的子民于不顾，若是能受我湮国庇护，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柴胡像是看穿了冥生的想法，面露担忧之色。

翌日清晨，冥生一推开房门便看见烟烟等在自己门口，见她憔悴之色便知昨夜并未休息好，今早又受了晨露。

“你在这里做什么？”冥生有些意外，“进来。”

“殿下。”烟烟站在门口没有动，“我知道此事想让殿下答应有些强人所难，但是为了唐国百姓，为了此时还在饥饿中受生死威胁的难民，我还是想求殿下。”

烟烟说着，竟然跪下行了大礼。见烟烟这般行为，冥生的眉头紧皱，心中一则觉得不妥，二是竟然有些不悦，不过他不知是不悦，只觉不想见这场景，倏尔移开目光。

“既然强人所难，就不必说了。”冥生毫不留情的冷冷说道，转过身朝着屋内走去。

“殿下，求殿下为河内八州难民放粮。”

烟烟的话还没说完，冥生的房门便已经关上了，就似乎是将她的声音隔绝在外了，烟烟心灰意冷的歪坐在地。心中颓丧，觉得自己真的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们受苦，然后死去。

被冥生拒绝之后，烟烟伤心了一阵，但是伤心过后，苦难却未过，她的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一个极度危险，但是却可以拯救难民于危难的办法。

烟烟暗中配置了特殊的凝神散，然后偷偷放在了冥生的餐食中，当夜，趁着冥生昏睡之际，她偷走了他贴身的令牌，然后趁着暮色来到宏河岸边。

唐国送来的粮食如今仍旧还在船上没有卸下，烟烟召集护粮军队集结在岸边，她拿出冥生的令牌，告诉所有人，世子殿下有令，卸下船上的粮食，分别送往河内八州，分发到难民的手上，不过一晚上的时间，河内八州的每一个百姓都领到了粮食。

河内八州阴郁了许久的天空终于放晴，阴郁死寂的天空上也终于飘起了炊烟，饥饿与疾病裹挟的百姓也终于获得滋养与生机，似乎一切都在变好，除了烟烟。

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将面对什么。擅自放粮破坏两国交易，极有可能会让湮国失去河内八州的占有权，而自己或许会被认为是勾连唐国的细作，然而唐国也决然不会护她，等待她的只有万劫不复，一脚踏进万劫不复，她如何还能手刃仇人。烟烟不是没有犹豫过，可是万千百姓的性命摆在她的面前，她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

做完这一切之后，烟烟自去向幽冥生请罪。

凝神散的效果很好，冥生醒来之后仍觉得有些头晕，意识模糊，没有更衣梳洗，而是身着一袭黑色睡袍，青丝散落，懒倦的坐在榻上，单手撑着头，努力恢复意识。

“任凭殿下处置。”烟烟的话里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

“凝神散的滋味的确不好受，那你觉得本殿应该如何处置你呢？”

冥生的语气很平静，这让烟烟很意外，但也更加的忐忑，照理来说，此刻的他难道不应该是大发雷霆，极力阻止事态恶化吗，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反而坐在这里和自己攀扯。

“是我偷了令牌，擅自放粮，破坏了两国交易，不管殿下杀不杀我，王上也不会放过我，终究逃不过一死，但我不后悔。”

“不后悔？因此一事，你不再能杀想杀之人，也不后悔？”

冥生看着烟烟，深邃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烟烟沉下了头，卸了一口气，心中的确是惶惑失落的，她不后悔，但怎么甘心呢。她终究沉默。

“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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