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哪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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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江稚梧，阮奚还是气鼓鼓的，“她见我在路上出了糗，明明认出了我却不说，还蒙着面套我的话。”

许翎手撑在脸侧，饶有兴味，“哦？她套你什么？”

“自然是你我之事，可怜我被她骗了去，对她说那些掏心掏肺的。”

阮奚吞咽口水，有些心虚。其实平心而论，是自己上赶着要去和对方倒苦水的。但是江小五瞒着身份蒙她抵赖不得，阮奚这么一想也就又理直气壮起来，“只可惜这回我心有顾忌，没有告诉她我的身份，下次再遇到，我一定等我让她给下跪请礼才好消解一番此次的憋屈。”

危亦安插嘴道：“算你还有些聪明在。”

“京中人多嘴杂，我自然不能轻易把家底透露了，万一被人拿捏把柄，在连坐到翎哥哥头上，那整个北庭的日子都不好过。”

阮奚一副你真当我傻啊的得意神色，摇晃间又起了什么，补道：“不过，是她的马车把我送到回府的，那车夫兴许会说与她听。”

危亦安：“……”

他稍显慌乱地看向许翎。

许翎没有回应危亦安的视线，他依旧面朝阮奚，神情认真而严肃，手指轻扣桌面如判官落下惊堂木，“我听下来，这一出戏是你自己出了事故，江姑娘搭救了你，顾你颜面而没有自表身份，还让车夫送你回来，桩桩件件算下来，江姑娘并未给你什么委屈受，反而是处处帮你考虑，可对？”

阮奚一噎。

她原本在气头上，对那江小五怎么想怎么厌恶，认为她不单单抢了自己的人，还戏耍了自己的信任之情。现在冷静了些许，再想来似乎也正如许翎说的那番回事儿。若是抛开这些前因，只讲马车上那场相遇，她甚至还挺愿意同她结交为友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样顾盼神飞又温情慧黠的女子，她自当也欣赏。

阮奚只得噘嘴低声暗诽：“对什么对，你就顺着我的话说一回又能怎么样。”

许翎：“我顺不顺着你的并不打紧，你心中明白不要枉怪他人便好，否则你若事非不分，我也不放心未来白狄在你手上。

阮奚：“好好好，还说没私情，为了帮她说话这就开始用权势拿捏我了。”

许翎低笑摇头，明白她就是要面子嘴硬，不再与她桩桩件件地计较，让她下去收拾行李，顺便把宫里送来的王嬷嬷找和合适的理由打点好送回去。

阮奚直道明白，对付那王嬷嬷她早想好了，只说逢佳节思念亲人要回去陪父母，到时候再挤出两滴泪来，绝让她挑不出丁点儿错处。

待阮奚走后，危亦安才再次拾起话头，颇为担忧道：“鹤沉，你的身份…会不会出问题，江姑娘是个极心细的聪明人，哪怕只是送到府上这么一点纰漏……”

他虽欲言又止，许翎明白他的意思。

“被识破也无妨，本身我也未刻意瞒她，”许翎道。

危亦安瞧着许翎神色无异，以为他有法子让江稚梧为他所用，没底的心安定了些，“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要行的事，秦桑海必须死，咱们准备了这么久，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池。”

谁料许翎却声音悠悠：“不必如此紧张，难道没有江稚梧，我便行不成事，杀不了秦桑海了吗？”

危亦安当即反驳：“可是你亲手杀他和由旁人来还是不一样，你杀他是谋反，她来却是报仇洗冤。”

许翎看向危亦安，嗓音带笑：“从前我可是记得，你不大赞同我用江稚梧来行此事。”

危亦安：“从前是从前，你应当比我清楚晏舟行把曲恪也召到京城来是什么意思，秦桑海和他手下的卫将军们打不过月氏，那再加一个曲恪呢？”

“那便连着曲恪一起杀了。”

许翎目露凶光，手指婆娑扶手龙头，大有势在必行的意头。

危亦安一滞，明白他是认真的，遂更急切道：“鹤沉，我是不想你再吃那份口诛笔伐的苦，你身困京城不得出，我总归希望能帮你的人越多越好。”

屋中静默片刻。

虽说胜者为王，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便可以天家之言震慑天下，但屠戮旧友难免引来众口铄金，到时候又有谁能真心效忠？天下人又怎么看他？稍有不慎将自己玩儿下马的先例也不在少数。

这些道理危亦安懂得，许翎也懂得，他道：“我明白，你容我这些天再各方考虑下，过两日，我会到祝玉山那儿一趟看看她知晓了多少，若是可以，就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来。”

危亦安缓了口气，掐指算了算日子，幽幽看他一眼，“过两日就要到年关了，这回我与阮奚都不在，不如你去祝玉山那同小五妹妹一块儿做伴儿，也好过一个人对着这空荡荡的王府。”

“再说吧。”

许翎一副并无所谓的模样。

只是待危亦安启程上路后，与阮奚一起在山野间拾柴准备燃篝火守岁时，许翎却悄悄一身黑衣于傍晚来到祝玉山家门口。

他徘徊了有一会儿，是祝玉山出来贴对联才瞧见了他。

“许老爷要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多备些好酒好菜。”

祝玉山用木栓把火红的对联镇在门口凳子上，拍着身上的浮尘引许翎往院中走，正好遇着江稚梧迎面走过来。

江稚梧边走边低头捧着一个瓷碗不断搅拌，“祝公子，这些隔夜的米糊当真能把对联儿粘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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