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可见当年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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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秋城中，卫青衣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黄土垫成的街道，破败不堪的民房，零零散散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忙，街上连一个做生意的小贩竟都未曾见到。

与张晨风分别后，卫青衣又走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勉强入眼的客栈。

打坐在客房床榻上的卫青衣也是有些疑惑，这落秋城为何会如此的荒凉。感受着脏腑之中翻涌的气血，卫青衣知道自己的伤势一刻都不能再拖了，当即便运转元气开始缓缓调息着体内的伤势，也是因为当时吴强起了爱才之心并未狠下杀手，要不然卫青衣的伤定然更加严重，半个时辰过去，床榻上的卫青衣猛然吐出一道偏黑色的淤血，略作平复便散去了元气，伤势如今已无大碍了。

连日以来卫青衣只顾在十万大山中仓皇逃亡，饿了就随手摘几个野果裹腹，渴了就俯身饮些山泉，而今终于稍作安定，肚腹中立马就传来了强烈的饥饿之感。

出了房门，问店家要了饭食，又取来二两酒酿，来到一处靠窗的座位卫青衣将长剑横在桌上坐了下来，吃好后满饮上一口辛辣，如今异国他乡孤身一人，少年望着窗外的萧瑟，不知往后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一个怎样的江湖呢？

自顾自的将壶中辛辣饮尽后，面色微红的卫青衣取出了怀中的小册子，在店家那取来笔墨，两行诗句飘如游云落在纸上。店家见后也是饶有兴致的站在一旁看着少年书写，随声念出：“如今别却青山路，一人一剑一江湖。”

直到天色渐晚，卫青衣收起心绪，起身付了银两，便上了二楼，循着方向来到自己房间的走廊，却见昏暗的走廊尽头好像有一人站在自己的门前。待到走近时才发现竟是一位约莫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姑娘，面容清冷，却还略微带着一些婴儿肥，一身粗衣已经洗的发白，上面还缀着几个花蝴蝶似的补丁。见到自己走近后，似是不好意思的鼓囊着小嘴细声道：“小女子愿服侍公子宽衣就寝。”

卫青衣似是被吓到一般，闻言竟是连酒都醒了过来。愣了好半天才算反应过来，这姑娘，是要卖身？这，这算是什么事呀，自己看起难道像一个好色之徒吗？当下便是连忙拒绝了。

谁料接下来眼前的姑娘竟是一个下身便抱住自己的大腿带着哭腔的乞求起来，“公子你就当行行好吧，我已经两天都没有吃饭了，只要二两银子，小女子今夜就任凭公子做主。”

啊这，这算是什么事呀。还有你这肥嘟嘟的小脸可不像两天没有吃饭的样子吧。罢了罢了，无非是想要钱，我给就是了。卫青衣已是有了决断，而后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下的这位姑娘平声道：“好了，你先起来吧，进屋再说。”

女子以为眼前的公子算是答应了，当下便轻出了一口气，随着卫青衣进了房内。

进屋后，卫青衣随手就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长衫，一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孟香兰，今年二十四岁。”

看着眼前宽衣解带的卫青衣，孟香兰随口应着，嘴角却带起些许的不屑，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呢，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额，你比我大些，那我就叫你兰姐吧。”

卫青衣将脱下的长衫放在了二人面前的桌子上，一并放了二两银子后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女子，也是不由得感慨这命运多舛，似她这般年岁，本该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相夫教子渡此余生，然而却不知出于什么难处在此做起这等荒唐事，难免一声轻叹，“兰姐，劳烦你帮我把这件长衫浆洗一下，然后便早些回家吧。”

孟香兰一双剪水的眸子无比惊讶的看向眼前的少年，一时竟是不知怎么言语。沉默良久后方才细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好，拿起长衫走出房门浆洗去了。却是在临出门前，悄悄的回眸看了卫青衣一眼。

身上的长衫在十万大山中一路奔袭早就脏的不成样子了，卫青衣本就要自己洗的。之所以会让孟香兰去洗，全然是因为自己无论对何人都会保留最基本的尊重。若让孟香兰什么都不做就给她二两银子倒也真的没有什么，可到了孟香兰那里呢，她会怎么想，是，她是放弃了底线，做了不为人耻的事，可她不是乞丐。

风尘女子也是人，是人就有获得最起码尊重的权利。

不多时，孟香兰轻轻的推门而进，走到窗前将洗净的衣衫搭好，而后缓缓抬眼，悄然望着夜空中的明月，似是被勾起了什么往事，便幽幽吟道：“明月，明月，可见当年别决。”

端坐在桌前的卫青衣正在研读着日间从张晨风处借阅而来的诗集，闻听之后略一思索不由得称赞道：“好句，当真好句，不知可是兰姐所做？”

“小女子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幼时曾读过的一些诗书罢了。当初读时不知何意，如今，却是懂了。”

孟香兰缓缓转过身来，打量着坐在桌前的卫青衣，俏脸上微微浮起羞涩，“夜已深了，公子早些歇息吧，小女子便告退了。”

卫青衣讪讪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将孟香兰送出门外后便闭起房门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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