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塾师-22：暗香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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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菊一觉醒来，直觉恢复了精神。她梳洗完毕，总觉得有些东西跟平日里有些不一样，身体轻便了很多。待她看到桌子上碗里残留的暗香汤，她连忙跑到镜子前站定，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脸。她侧侧脸，用手轻轻拍拍自己的腮，入手处感觉比平日里滑腻了许多。她又侧过另一边脸，换只手轻轻抚摸这边脸，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她心里也知道，世上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但就是觉得今天与平常有些不一样。更何况，那味道，确是她以前从未尝过的。

她回到桌子前，小心地拿起那瓶暗香汤，准备再喝一次。拧开盖子，一般清香随即扑面而来。她小心翼翼地夹出三朵，放到盖碗里，待要冲水，又放下壶，夹出两朵放回去。

碗中的这朵梅花，虽栩栩如生，但尚未完全开放。随着滚水注入，那花在热气的催逼下，慢慢绽放。她心底愉悦。且不说效用如何，单单看一朵含苞的梅花在夏天开放，就已经够赏心悦目的了。

她放下壶，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猛然，她拍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一般，拿出蜂蜜，挖了一勺，放入汤中。那金黄的蜂蜜缓缓融入水中，渐渐地扩散开来。那汤就变成了淡金色。

汤水中间，一朵梅花正在怒放。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贪婪地把空中的气味也抓进肺中。她端起盖碗，放到鼻子下，一股淡雅的香味真冲鼻腔，她轻轻吹一吹碗边，啜了一小口，淡淡的甜味俘获了整个口腔，一直向下滑行，最终抓住了她的整个身体。她放下碗，眯上眼睛，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

直到享受最后一丝气息，她才喝第二口，第三口……碗中见底后，她还有些不甘心，又冲了第二遍。但那花中的味道似乎已经消失，只剩下一股蜂蜜的甜味。

这才是一朵呢。她心里暗暗赞赏道。她手里掐着那瓶暗香汤，开始盘算起她与王贞仪的约定。盘算来盘算去，总感觉这是一门好生意。只是，她与王贞仪之间只是个口头约定。想到这一点儿，她忽然有些发慌。她来回走了两步，决定再去一趟卿学馆，有些事情，还是要敲死一些好。要不，这到手的鸭子就飞了。

说干就干。她带上门，沿白萍河往德卿学馆而来。她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如何开口，甚至，她的眼前堆起了一个大大的铜钱垛，那铜钱还源源不断地从上面倾泄。她“啊”了一声，不由地笑出了声。

“哟，王大娘，你这是喝了蜜蜂尿了吧？”

朱老七挑着一担子农具，站定了喊道。

王美菊白了他一眼，“这可比蜜蜂尿好喝多了。”

她心中高兴，也不跟他计较，加快脚步向着德卿学馆而来。

朱老七搔搔头皮，“奇了怪了。这可不像她呀？”

“朱老七，非得骂你一顿，你才舒服是吧？”

路过的人见了，讥笑说，“你抓紧把农具给朱老爷送去吧，误了正事，别说蜜蜂尿了，人尿你也赶不上热乎的。”

“要你管哪。”

朱老七唾了他一口，挑起担子，向着朱丰华的大院走去。正值夏季抢收，他确也不敢误了正事。再说了，这一年之中，一个夏收，一个秋收，都是他收入最好的时候。跟谁有仇，也不能跟钱有仇，是不是这个理？

王美菊嘴里也哼上了小曲。她一步三晃，浑身散发着炽热的气浪。经过她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这种灼人的气息。

她推开德卿学馆的大门，径自闯了进去。

王贞仪听到动静，掀开门帘，迎上来。

“大娘，不是让你隔一天再来扎第二次吗？”

王美菊拉着王贞仪的手，脸上堆起媚笑，“哎呀，姑娘，你那暗香汤，真的是神仙灵药呢。也就你这种神仙般的人，才能做出这神仙药吧？”

王贞仪暗暗好笑，脸上却表现的很真诚，“大娘，效果恐怕没有那么快吧？”

“只是看着那梅花慢慢开放，这心里呀，就特别美。这心里一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那感觉呀，就像回到了当姑娘出嫁的那个时候呢。”

王美菊的身体随着她的话，夸张地来回摆动。说完，她居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捂着嘴嗤嗤地笑，“姑娘，你这汤是怎么做的？”

王贞仪笑笑说，“梅花要绽放时，连蒂一并采下，放入瓶中，加少许盐，不要搅拌，密封至夏日，即可取出来冲饮。”

“这么简单？”

王美菊有些失望。

“大娘，此汤所需要的梅花，须要北方大雪漫天时采摘。此后便要一直密封。一个是采摘的时机，一个是密封的时间。二个因素，缺一不可。如果用咱们江南的梅花，冬天少雪，那味道自然也差一些了。”

“我那瓶是用的江南的梅花还是江北的？”

“那自然是江北的了。我手中也没有几瓶，喝一瓶，那就少一瓶呢。”

王美菊重又灿烂起来，她不甘心地追问道，“姑娘就这一个方子吗？”

王贞仪引她坐到帘子后，“还有福橘汤、须问汤、濯清汤、洗髓汤、芙蓉汤……”

“够了够了。”

王美菊手无足蹈，打断她说，“这名字都是如何取得呀？别人要问起来，我也好回答呀。”

“暗香两字，当出自宋代林逋的《山园小梅》。诗中有说，’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詹枚坐在帘外，禁不住插嘴道。

“秀才，你别插嘴。我又没有问你。”

王美菊脸一板，待转回王贞仪，又换上媚笑的面孔，“我问的是贞仪妹子呢。”

王贞仪微微一笑，“秀才说得倒也没错。正是如此。其他的也都取自古诗中的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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