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塾师-5：大哥、二哥和小妹

收拾了一整天，这老房子终于有点生气了。王锡琛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下来，用手揉着腰，“还真是不比年轻的时候了。”

卜鹊蓉递给他一碗茶，“倒也不用着急收拾。”

王锡琛喝了一口，把茶放下，环顾了一下四周，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岁数了，还让你跟着东跑西颠的，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呢。”

卜鹊蓉笑道，“咱们不是回来了吗？”

王锡琛点点头，又端起茶来，喝了两口，“贞仪呢，一下午都没见到她？”

卜鹊蓉又笑道，“回来就钻到她的房间里，叮叮当当的，八成又是鼓捣她的什么研究吧？”

“这孩子。”

王锡琛皱着眉头，“咱俩这个年纪，按理说，早就抱上外孙子了。”

“我去叫她，你洗把手，准备吃饭吧。”

卜鹊蓉微微一笑，转身向后院走去。这房子分了前后两院。卜鹊蓉穿过堂屋，进入后院。多年不住，园子里长满荒草。荒草有一人高了，中间夹着各色的野花，倒也别有一番野趣。天辐没有拴住，缰绳系在脖子上，正在园子里溜达。它很好奇，东看看，西瞧瞧。一会儿用它的大鼻子嗅一嗅，大嘴一张，可不管什么花还是草，一概咬进嘴里，慢慢品尝着。荒草簇拥中，一排三间房子。卜鹊蓉暗暗摇头，推开中间的房门。屋子里空荡荡的。中间的桌子却是干净，一个白色的瓷瓶立在上面，瓶子里插着一束花。黄色的小花瓣挤在一起，正中簇拥着一朵红色，煞是惹眼。一颗颗水珠颤动着，想滚下来，却又不舍得。卜鹊蓉心里顿时舒朗起来。这时，她听见右手边的房间里，传出王贞仪的声音。“对，对，你是大哥，你是二哥，这是小妹。现在呢，我到你们俩中间了……就是这样。”

卜鹊蓉皱起眉头，她推了推门，门是关着的。她不由着急起来，用手拍着门，叫道。“贞仪，贞仪。”

这时，只听见屋子里王贞仪笑道，“啊哈，不玩了，不玩了。天权夫人驾到了。”

卜鹊蓉还要再拍下去。门一下被拉开，这一巴掌，差点拍到王贞仪的脸上。王贞仪手上拿着一个圆镜子，脸上一道一道的灰，横七竖八。衣服也弄得脏兮兮的。卜鹊蓉从她身边挤过去，伸手把窗帘拉开。傍晚的阳光，还带着一丝橘红，刷一下透进房间。卜鹊蓉终于看清了屋子里的东西。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屋子中间吊着一个椭圆的花瓶，花瓶里有一支蜡烛，放着微弱的光。屋子中间的圆桌，被摆到了一边。卜鹊蓉疑道，“你跟谁说话呢？”

王贞仪哈哈大笑，指着花瓶和桌子，“跟他们呢。”

“他们？”

“娘，你看，这个吊在空中，是太阳，所以是大哥。这个桌子呢绕着大哥转，是地球，所以是二哥。”

王贞仪晃了晃手中的镜子，“这个是月亮，所以是小妹。”

卜鹊蓉摇了摇头，“你呀，最起码帮你爹收拾收拾东西吧？”

“有天权夫人帮忙就行了。”

“天权夫人？”

“就是娘亲大人了。”

王贞仪吐吐舌头，“天权星又叫文曲星，代表文采盖世，娘的诗文最厉害了，是不是？”

卜鹊蓉笑道，“你也不用拍我马屁。快点洗洗手，吃饭了。”

“得嘞。”

王贞仪放下手中的镜子，挽起卜鹊蓉的胳膊，“走吧，天权夫人。”

娘俩走在屋前的小径上。卜鹊蓉伸手指了指四周的野草，“明天雇个人来，收拾收拾这个园子。”

王贞仪连连摇头，“我还没腾出空来。还是自己收拾比较好。他们会搞乱的。”

卜鹊蓉皱皱眉头，“还能比这更乱？”

“它们长的是不整齐，但一高一低，一多一少，却有自然的规矩在里面。”

“我可说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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