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十一座岛：雨季之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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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雨季狂躁而漫长，整个桑给巴尔群岛终于在海洋之神和天空之神的斗争中付出了惨重的代价。12月中旬，连接大陆和群岛的海底电缆出线了致命性的故障，电力输送的负荷过大而爆炸。为了保护桑岛的海滩生态，坦桑尼亚政府没有在桑岛建大型发电站。整个岛的电力全凭桑给巴尔海峡中的海底电缆输送，好似一根脐带连着小胎儿。风雨侵扰，电缆夭折，桑岛陷入了长达三个月的停电状态。刚刚修葺好住所，电又断了。李奇微虽暗自叫苦，但感觉对自己的影响不是很大。受海洋飓风的影响，雨季的桑岛并不是很闷热，空调、冰箱都可以不必用。李奇微在乡村中学读书时，曾饱受停电的困扰，所以他对断电的耐受力可长达半年。除了上班、忙差事和出游之外，李奇微平时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写日记上，要么就是闷头读中医学方面的书，继续准备考研。跟他一个宿舍的邓涌医师不一样。邓涌是个从小到大都在大城市里生活的人，对幼年停电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他是个电子控，也是个网虫。他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单反相机、小型摄像机和三个移动硬盘从半个地球外带了过来。他新婚半年，要依靠网络与新婚妻子联系，还要在博客、论坛、微博上，向国内的驴友们同步直播他在丁香群岛上的浪漫之旅。电一断、网一断，他满世界诉苦，说“自己一下回到了石器时代生活”。然而，李奇微并不完全是不需要通讯和网络。他随身有一部在政府登记了的坦桑尼亚号的手机，号码是00255-0761868313。往国内打电话要500先令/分钟，也就是人民币两块钱一分钟，不是很贵的价格，可以让他每个月都给妈妈挂个平安电话。通讯中断，他很担心他母亲为他担心。此外，他还在ICQ上加了克里斯蒂娜做好友，克里斯蒂娜则把他加入了“脸谱”网好友。通过网络，他还能时不时跟克里斯蒂娜聊上一两句，尽管聊得不是很深入，起码可以给他的日记提供更多一点的素材。这一切，都因雨季的高潮而中止。雨季的确真使整个桑岛都进入到水深的石器时代。电断了，网络断了，通讯断了，连生活用水也断了，天神的降水却绵绵不绝。桑国全国进入了防洪抗洪的状态中。医疗队考虑再三，决定购置一台发电机，并通过领事馆向国内申请，获得了一定量的柴油配给。每天可以供应一到两个小时的电，算是正常生活有个基本保障吧。事有利弊，雨季的侵扰，使得在纳兹莫尔医院援助的各国医生关系变得空前密切。连一贯深居简出的克拉克，都喜好上了串门。他利用停电期间一次偶然的机会，跟王美清、刘以巧和魏明雯三位女士学会了两种国内非常流行的扑克打法：斗地主和掼蛋。特别是“斗地主”，克拉克是一把破手，却大呼过瘾，没有电点上蜡烛也要打，风大雨大把屋子擂得震天响也要打，脸上的纸条贴满了往屁股上贴也要打。他从此就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对中国的纸牌游戏充分上瘾，像个鬼鬼祟祟的间谍一样，整天盯着旅馆里中国队的那栋专属宿舍楼，天天晚上侍机腻着中国队员要打牌。王美清医师被自己这个“王二”助手搞得有点头大，下班后就想着躲着他为好。此事被周伟军博士及早发现，及时喝止，为全队上升到了一次“国际形象”的角度，就没人敢跟克拉克玩牌了。于是紧接着不久，几位瑞典的、埃及、意大利和印度的医生就学会了用中文说“一杆枪”、“逼枪”，以及用英文争抢嚷嚷着要“Tobeafamer”。他们唯一不好理解的是，中国人为何对“Famer”这么苦大仇深，他们觉得若要说斗，还是集中精力斗该死的海洋风暴。于是他们不惜侵犯中国人的专利，把“斗地主”改名为“决斗恩戈罗恩戈罗”。可以想见，只需假以时日，这项纸牌游戏将在法意瑞埃印等国充分发扬光大。这种在狂风暴雨中打牌的热潮，在另一位来自瑞典的神经外科医师安德里亚斯学会了围棋之后发生了逆转。安德里亚斯号称是一位有通灵感的人，做医生只是他的副业。这位瑞典人说，经常被高纬度的太阳等离子流冲击，被北极光感召，充分发掘了自身的第六感，能与自然和谐对话。他自称，当初学医，就是为了弄清楚自己是否在生理上真有沟通宇宙的能力。按理说，这么有心的医生应该跟李奇微沟通。李奇微是中医师，学医的一开开始，就被灌输了一脑子的天人合一之理，而且有理论有实践：阴阳两气、五行三焦、周身穴脉，用以解释安德里亚斯的通灵感再好不过了。可是李奇微方知慕少艾，一门心思在国内的丁简和眼前的克里斯蒂娜之间打转，没空跟瑞典同行探讨那些云里雾里的问题。队里的钱明医师倒是有空。他四十出头，跟安德里亚斯是同龄人。两人一聊投缘，钱明毫不吝啬地向他灌输有关东方神秘主义的种种说法，掺杂着他从小在田间地头得来的种种诡秘的道听途说、各种野狐禅。虽然是似是而非，但说进了安德里亚斯的心坎里去了，视钱明如知音。其实，钱明只是嗜好围棋，在雨季漫长的无聊中，这一嗜好尤其强烈。队里没有好围棋的，他借机把安德里亚斯培养成了棋友。围棋这玩意实在好，黑白分明，只要很点上一支蜡烛就可以对弈，而不必像打牌那样至少点上三支蜡烛。非常适合夜战。钱明只为培养一个棋友，至于说安德里亚斯从中悟出了中国文化那无边无际的通灵感，那就在其次了。在安德里亚斯的努力下，几位“斗地主”牌友，在雨季结束前，又相继变成了中国围棋爱好者。他们皆拜在钱明医师门下，害得他不得不嘱咐太太从国内寄上几副围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