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举头三尺有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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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青州城商业街“3，2，1，耶！下班下班！”

我麻溜地将最后一个亡灵收到手机后，就哼着歌坐上了我的小电驴，本想着赶紧完成摆渡任务赶紧下班。谁知，我刚准备开车，包包里的手机竟又响起了我再熟悉不过的铃声。我长叹一口气，怨气冲天地打开了‘收了么？’订单，按指令赶往青州大学收溺亡在湖畔的大学生柳絮的灵魂。------------------------------“秦……秦染？”

“柳絮？”

我定眼一看，眼前的亡灵竟是我的小学同学柳絮！“你也？……死了？”

柳絮说到后两个字时声音都哽咽了，下一秒便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嗯……不过……我现在是青州城的摆渡人，俗称鬼差，对了柳絮，你怎么会……这么突然……”我印象中的柳絮是一个眼里有光的小姑娘，如今的她蓬头垢面的不说，连眼眸里的星星也寂落了。我立马拿出手机扫描柳絮的灵魂，提取了柳絮的部分记忆：“我是柳絮，小生初那年我的爸妈因感情破裂离婚了，很快他们都各自组建了新家庭，但谁也没有要我。最终，他们一致决定，把我送回乡下姥姥家，此后，姥姥便是我在人世间唯一的温存。但好景不长，高二那年姥姥因病离世了，其他亲戚都不待见我这个拖油瓶，也都不愿意收留我。其实，我也不怨他们！人存在世，谁都不容易！而且，我也不想再寄人篱下了，如果他们收留了我，我可能反而会不自在吧。所以，我料理完姥姥的后事后便决定去薪广闯荡，我相信，这个世道，只要勤奋些，便饿不死！可惜啊，我还是太天真了！我还未成年，我根本不能名正言顺的找到工作养活自己，还连累了一名心善的老板，害他被罚了许多钱。我的良心很不安，也没有脸继续留在店中，重新踏上了流浪之旅。在这流浪的时光中，我睡过天桥底，吃过从垃圾桶检来的食物，也试过边磕头边流泪的大口吃路边供奉神明的贡品。还在一个雨夜被一群丧尽天良的畜生凌辱了……我想过离开，可是，我没有勇气……我想再等等，或许，这个世间还有一盏灯是为了我而亮！我想再看看这世间的姹紫嫣红。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祷告，或是天上的姥姥显灵为我送来了新的希望。那日，我迷迷糊糊的晕倒在了一家面馆门口，闭眼前还瞧见了面容似姥姥一样慈祥的嬢嬢呼唤道：“孩子，你怎么了？？？”

脑海中嬢嬢的一声声呼唤，是我流浪时光中最久违的温暖，而我的到来也是嬢嬢夫妻苦闷岁月中的点点星光。因为嬢嬢夫妻是失独老人，她们有个儿子是名军人，三年前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这家面馆是嬢嬢对儿子的精神寄托，即使没有什么生意嬢嬢依旧每天都开着店等，好似他们的儿子还活着一样。就这样，我与嬢嬢夫妻组成一个特殊的家庭，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我本以为我能一直这样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下去。却不曾想，半年前我的舅舅竟找上门来让我为得了尿毒症的母亲换肾！！！事情来得太突然，我瞬间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倒是一旁的嬢嬢得知舅舅来意后将我护在身后。很是气愤的指着舅舅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呸！还换肾呢！你个杀千刀的！你咋不给你姐那个没良心的坏女人换嘞？”

“再说了，她不是还有一个小女儿吗？怎么不让她的小女儿换？偏偏让我们家小絮换？搞笑嘞，欺负我们家小絮没有人疼？”

“我告诉你，小絮现在有我们疼！想打我们家小絮主意？没门！我呸！窗户都没有！”

嬢嬢平日里很是谦逊有礼，今日为了我竟像无理的泼妇一样骂街，倒让我心中一暖，眸中的泪水也不由自主的往下流，刹那间，仿佛所有遮蔽着我的阴霾都消散开了。我竟可以无视旁人的指指点点，心平气和的安抚一心为我的嬢嬢：“嬢嬢咱们不理他们，你别动怒，为这种人气坏身体不值得！”

舅舅见好说歹说没效果就开始打起感情牌：“柳絮啊，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没有你妈能有你？你自己想想吧！”

我好笑的望着这所谓的亲人，讽刺道：“我没有良心？这种话你都说的出口？你们这些有良心的当初有管过我的死活吗？”

“是你们都把我当垃圾一样扔来踢去！要不是我运气好遇到了嬢嬢我早就横死街头了，现在你们遭报应了就来找我捐肾给那个所谓的妈妈？”

“我凭什么要捐给她？就像嬢嬢说的！你这个亲弟弟不捐？她的小女儿不捐？而要我捐？天底下有这种道理的？”

我知道是母亲给了我生命，我不该恨，也不该怨，可她竟真的就对我不管不顾，一心扑在妹妹身上，却要我捐肾给她！“你个没良心的你早晚遭报应！”

舅舅撂完狠话撒丫子就跑了，我以为他会知难而退，却不曾想到没两天舅舅又来了，还带着记者来学校找我麻烦！那群无良的记者为了博眼球将我死死的堵在学校门口强行拍摄，完全不顾我的满脸的不情愿和一旁吃瓜的学生，自顾自的拽着我喋喋不休：“你是柳絮吗？你为什么不愿意捐一个肾给你的亲生母亲呢？你的母亲没有你捐肾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不要拍我！”

我一把推开记者捂着脸快步向前走完全没想过我所谓的亲人会这般对我，但为首的无良记者不死心把手机往我眼前递：“柳絮，这个是你妈妈昨天录给你的，你看看，也许你看完就愿意捐了呢！你不能受他人影响啊！她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血浓于水啊。”

我又羞又恨，不知该如何面对四周强烈的吃瓜的目光，但我心底有一个声音鼓舞着我：“柳絮！不要害怕，曾经多少风风雨雨的苦难你都熬过来了！这次，你也可以！”

我微笑着梳理因拖拽而凌乱的发丝，无愧而坚定的望着那无良的记着说道：“打感情牌对我来说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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