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朝会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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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很简单，因为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人证物证来龙去脉都一目了然，又加上文昭林多次施威，经由大理寺、御史台与刑部三堂会审，层层审批，卷宗送至朝会。

今上破例没有告病，于金銮殿上，与太宣太后并排端坐龙椅之上，一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向下扫视着，胸前金灿灿的龙首，衬得他那一贯苍白染着病气的脸色红润了许多。

刑部尚书秋林上前言道：“启禀陛下，沈怀瑾目无尊法，于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其为人乖张不羁，且无悔改之心，若不严加惩戒，实在有辱我大昭律法尊严，为四方嗤笑。”

“秋爱卿认为该如何处置他呢？”太宣太后端坐帘中，一言不发，问话的是李越。

他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不温不火，仿佛只是随意一问。

“臣以为，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沈怀瑾食君俸禄，更当如此。”秋林义愤填膺，凶狠地瞪了姜离一眼，瓮声瓮气道，“大昭律令第一十二条，凡恶意伤人性命者，当以命相抵。念在沈怀瑾战功显赫，可网开一面，留他一全尸。”

李越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又微微笑着看向姜离，问道，“姜卿以为呢？”

他眉目温和，看人时双眸弯弯，仿佛盛着一泓秋水，能将人溺死在其中。

“臣没记错的话。”姜离疏疏懒懒地靠坐在雕花梨花木太师椅上，视线在朝下一众垂首而立的百官身上一扫而过，丝毫不掩饰其中的嘲弄之色。

尤其是与文昭林四目相对时，姜离扯了扯唇角，面上的笑意更甚。

看得出来，文澈平的死，给他的打击很大，先前还是半头霜发，经此几日，却陡然满头霜白。形销骨立，衣带宽出三寸，只是站着就忍不住打颤，连掩盖着嘴唇的长髯也因着他的动作而颤抖。

显然不是因为恐惧，姜离知道，那是恨意。

深深沉沉的，从他那双藏在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中的双眼中迸射出来，直逼姜离，似要将她剥皮剔骨，过油锅喂野狗。

姜离不咸不淡道，“是文大郎君出言不逊、动手挑衅在先，小侯爷隐忍不发，文大郎君却步步紧逼，言辞粗鄙，辱人不倦，正好本官听闻刑部有一能人，能过耳不忘，我们不妨请他上来，让其再将当日文大郎君如何言语的始末一字不落地复述一遍？”

说着，姜离招了招手，早先被她安排在殿外的一个年轻郎君便在薛照的引领下，进了殿内。

这年轻郎君姓于名鹤安，邛州人士，出身贫寒，因其文辞华美，品行出众，被姜离收在门下，安排在刑部大堂做一清吏司。

于鹤安战战兢兢地对着今上与太宣太后施一大礼，而后才在姜离的吩咐下，将当日的情形从头到尾完整复述了出来。

他声音不甚洪亮，却也能够让在殿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文昭林越听，脸色越苍白，尤其是在听到文澈平用尽污秽之言来辱没沈怀瑾之时，一张苍老的脸皮又红又烫，满朝文武时不时向他投来的目光，躁得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了百了。

不消旁人多言，文昭林也知道他那嫡长子确实是个不成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