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神白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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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物虽有金身，不过是不受驱邪降妖的招数，他就将她当作一个厉害点的普通人，这么想想还是很有胜算。助跑几步，将全身力气压在足胫上，双脚连续弹击地面，将自己投掷出去。“恕己”泛着水光的剑身堪堪挡住卢藏岭的厉爪，下方的抱素趁机将剑一抹，登时在卢藏岭雪白的小腿上开了一个大口，没有丝毫血液流出，干净得像裂了瓣的沙瓤西瓜。卢藏岭惊讶地看着腿上的伤，抬手对着张乖涯抓下，他及时向前凌空翻个跟斗，跳到卢藏岭背后，头也不回，凭着身体记忆的方位从腋下一剑刺出。

“叮”的一声“恕己”与抱素手中的兵刃相击，卢藏岭在他们前后夹击时就纵身飘到上空，避开了两片剑锋，一手敛去火焰，咬破舌尖，蘸了一指灵血涂在伤处。她是鬼神之体，被星宿加持的斗术伤了，直觉不能草率了之，只得在交战间隙补住伤口，以防神力流失。

张乖涯后退几步，借力跳上抱素双肩，抓住蓝焰玄武翻身踏到玄武身上，催促抱素施法。抱素呆愣片刻，转瞬便与玄武意念交融沟通，驮着张乖涯扑向正疗伤的卢藏岭。

见男子踏虚空玄武而来，衣袂翻飞，长剑粼粼，卢藏岭忍不住赞道：“好俊的人儿，真是舍不得呢。”她瞧了两眼，对抱素伸出了一指，一束光从她指尖打出，刺到抱素的长剑上，长剑刹那变作一条绫带，从抱素震颤的手中飘落，北斗星被吞噬，早就苦撑不住的玄武瞬间消失。这才是鬼神之神力的真正体现，卢藏岭轻松地微笑，她迫不及待地要去接掉下的男子。

张乖涯在空中忽然被定住，一张秀丽的脸贴近，抱着他的腰落回石道，脚一站定，也不顾众人眼光，粉唇轻咬住张乖涯唇珠，细细研磨。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稍稍拉开一点距离，指尖点着被她磨得水润殷红的唇珠叹息道：“你是哪里的人……忘了你不能说话，你要是不管他们的事，就眨眨眼，我放开你，和你好好玩，好么？”

张乖涯眨了眨眼，得到活动的一霎反手掐诀，驱起掉落的飞剑刺向她背心，可惜被她一躲未能命中心脏，剑尖斜斜刺在肩胛上。张乖涯及时住了手，没有机会再刺，“恕己”颤颤巍巍地插在她背后，卢藏岭两番受伤，面孔气得扭曲，又觉自己心意被玩弄，愤怒包裹了她，她反手拔出“恕己”，衣袂一扬指向张乖涯，金光随之挥出。

张乖涯的头好似紧了一道，四周场景模糊了又清晰，他睁大了眼，一道柔和的蓝光闪过，他出现在归真宫内，中央太极鱼四周几位真门宗长老围坐，静静的没有声响，归凼真人渡劫，突然钻出个门生，他们也没有将他即刻逐出。他十分得意，不仅一举成功学得穿山之术，还可以向同门吹嘘亲眼见到的渡劫现场。归真宫为神白山众宫之巅，因远离人烟，真门宗用其法器自主开创生成诸宫，巍峨雄绝，归真宫内留有法器运行核心幻化，在其中参悟应劫都有奇效，门生若有机缘，它也会自动开放。

太极鱼外分散着黑色八卦图形，太阳芒似的道路形成蛛网，将它们分隔开，张乖涯的脚刚好踩在蛛网边上。归真宫没有屋顶，大砚缸般的圆顶盛了一碗火烧金红的天空，风不住地席卷进来，历代得道真人画像抱剑驻足，纹丝不动。

真美啊！无论人间什么帝王，也不会得见如此景色。他倚着墨纹白墙浅笑，师父渡的这次劫劳师动众，看来是场大的，这才有意思。

归凼着素衣，膝上横的正是恕己剑，霞光映着他，面色有如春睡。他头顶雾气升腾，慢慢浮现一片氤氲，整个归真宫像是晨起的湖水。隐约从中可见到人物房屋的缓慢变幻，比空中的云丝还捉摸不定，唯有一座负剑的神白山，从始至终岿然屹立，真门宗人大多从小在神白山长大，这座远离中土的冰雪之地，便是许多门人的道心所在。

张乖涯站了，又坐了好久，云雾都快看腻了。以至于那抹黑气他没能及时捕捉到，它很快在凝结的神白山前翻滚，形成一位男子模样，他身着委貌官服，向张乖涯拱手致意。

张乖涯吓了一跳，往旁躲闪开几步，男子依旧随着他恭敬行礼，张乖涯不动了，这是幻象的一种。男子接过一纸，上书五个字，字形清晰，篆文流畅：司马乱天下。男子招招手，浓雾滚滚，随着众多人分为两列走入宫殿，他执着玉笏端立在两列前头的中央，向着殿中的小人行礼。小人伸出手，百官前头的一位老人执笏作领命状。

烟雾像渗进了墨汁，黑得稠黏。男子在柳堤上，骑着马的甲胄将军下马行礼，男子托着他手将他拉起，殷殷述说着什么。张乖涯有些慌，自家祖上尚未掌权前，应是魏国一朝，这位魏国权臣出现在师父心魔之中，他不明白师父归凼现在处境如何，但神白山的影子越来越淡，前方墨色纵横，几位绯色衣衫的长老纷纷离地，围着归凼齐齐旋转。张乖涯掐了法诀，一头撞上了归真宫的石壁，这次没有蓝光，倒把他痛得两眼发黑。转头男子前方出现一个小人，郑重地披挂着全副冠冕，是曹魏的小皇帝。黑烟横肆，无数长条黑烟交错着光影，马群驮着士兵横冲直撞。男子不住向前走，他走到一条河边，有人等着他，两人相会，双方拜别。

河水像长长的烟灰搅拌，令人困乏恶心，男人跪在河边，被摘去头冠，一把大刀挥动，没有头颅的身躯喷出一股血柱，随即摇晃起来。一张纸飘过，很多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头纷纷落下，纸不停地燃烧，却一直没有烧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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