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的百货商店那么空旷,白领们尚在忙碌,学生也无暇来逛,可一楼的促销广场仍有品牌搭台做活动。布景高耸,灯光也亮,这金碧辉煌的荒芜人间却让我想起你来。陈菲。这并不突然,我总是想起你,很多人事会让我想起你,比如敢于在街上和男友亲吻的女学生,比如夜店里站在桌面热舞的女郎。你无处不在。可这次,是妆容精致的主持小姐让我想起你。她站在无人的舞台上讲新产品的性能,她自问自答,她朝脑海中顾客的幻象提问、微笑,甚至让我以为那些人真的存在。
陈菲,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空落的存在,悲凉到只能用自己去证明存在,只为了独享一处无人鼓掌的舞台。如果是我,一定会头也不回地走掉,然后狠狠遗忘。你看,我仍然以我的方式骄傲——我永远渴望至多旁人羡慕的眼光。但我很快想起你,因为你不是这样。你就像是百货公司那扇漂亮的自动门,富丽堂皇的、清透明亮的,缓缓且优雅甚至不顾及其他人的步伐,开启、关闭、开启、关闭,只遵循你的速率——是吧,陈菲,那就是你最骄傲的地方,永远可以四下无人般完成自己的一举一动,哪怕无人称颂,你也要为自己的愉悦去完成,并且自顾自地辉煌。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也许,再也见不到彼此了。可我总是会想起你来。从最近一次见到你,回想到无限远的过去。回忆总是倒叙,而故事需要顺叙。如果向人顺叙,这只会沦为平常往事,从学生恋人的不顾一切至最终分离,我们只是被“长大”剥夺一空成年人罢了。可每当我顺着回忆倒流而去,我便不能自已。所以,我想我不能把你按部就班地写下来,你应当随我回忆一般被倒叙,被从最高潮的结局处逆推往你的平淡与辉煌,否则,便无人能真正地懂你了。
那么,听我讲一次吧。
那之后我们便再没见过了。“那”是一个微妙的时间点。从夜店里出来雪花居然就散落下来。公司里的几个家伙被寒风一冻立刻就醒了。多微妙,我们本应该再也不见,却在异乡的街头不谋而合。如果不是被派来出差,如果不是本次出行没有任何爱道人是非的女同事,我们也不会在异乡的酒吧门口相遇。看见你,便知道你还是你。陈菲。那样冷然的夜晚,谁都被冻醒了,你却还醉着。你披着你喜欢的那种大风衣骄傲地笑着,缀满长长的流苏。
我们一行人都注意到了你,我甚至一眼就看穿了那是你,但我不敢认。你喝醉了,距离我们上次不欢而散也有许多年了,这些年我始终在想,我应该怎样去面对“重逢”,但我的设想总不及你的出现,即便我武装得再好,也比不齐你的声势浩大,你的势如破竹。
你的同行有男有女,漂亮的,年轻的,我与你相比已经是老男人了。我们四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家伙看着你摇摇晃晃从店里出来,你笑着:“别让我醒。让我醉了吧。”
我的同事们就如此不约而同看向你了。
有人扶着你,可你是不需要搀扶的。你需要的是周围拉住你的那双手,不然你一定会冲去月亮上的,但他们都不懂你,其实我也不懂你怎么总是醉得亦真亦假,把人生当幻境,把幻境当人生。
我的同事甲有点大开眼界的样子,笑了笑:“哇,真疯。”
有的人点头。我随之一笑,伸手想去拦车。但你们的人也在拦车,于是我们让给了你们。我看着他们把你装进车里,看你落寞的表情,看着看着,忽然与你眼神相合。我本来以为你是醉了的,但那一秒,我发现你是醒的。你看向我,那种惊恐消失的很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且憔悴的情绪,你从来未用那么忧愁的眼神看过我,在过去,你总是锋利的像是凶器一般,带着足可致命的骄傲看着我。可这一次,你的眼神是忧愁的,嘴角却有笑容。出租车缓慢的开启,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当你转身看我的时候我越加确定你是醒着的。你转过身,从后窗看向我,唇齿间送出三个字,我只能看,却听不见,我想你也没发出声,因为与你同车的人都没有回头发现你在说话,你仅仅向我一个人做了嘴形,那是三个无声的字。
“他死了。”
我毫不犹豫觉得你说的应该是这些,因为你那锋利的眼神在那一夜是软趴趴的,像是无法被打捞的水流,用手捧起却簌簌散去。除开他,谁也不能让你如此。除非他死了。
可你的伤感里还有你的笑意与骄傲。
是的,他,你的爸爸。
有时候我也觉得很有意思,我们分手是因为你的爸爸。从高中时躲他的调查,到最后终归要符合他的期望。一切期待都完成了,但你才发现一切并不如你所想。二十一岁,你要毕业的那一年春天,你那个顽固的父亲病了。我陪你去医院看了很多次,送你回家,目送你家客厅的灯亮起再离去——你说过的你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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