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写的是什么意思

太阳缓缓地落着，园子里已经积聚起了大片的凉荫，知了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只是有时还是会突然忍不住叫上几声便停住。雏菊花丛中面朝西面的花朵此时正两两一对的互相依偎着共同欣赏着落日，房檐下的两只小鸟在共同经历了如此炎热的午后过后感情也随着逐渐升温此时再次缠绵在了一起。门前的小道上不时有人走过，同行之间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到屋里，前排的房子里有几家的烟囱里已经飘出徐徐的炊烟。我回到屋里，姥爷刚好在纸上写完最后一个字准备收笔，密密麻麻地排满了整张纸面。

“回来了？这会相信姥爷说的话了吧。”

“嗯，信了。姥爷，你这次写的是什么啊？”

“你帮姥爷把毛笔涮干净，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嗯……好吧，但是你得先演示一遍给我看，要不然我洗坏了，你该生气了。”

“哈哈哈，好，来，我先给你演示一遍。不过咱俩得到外面去洗，要不然闹得一柜台墨点，你姥姥又要收拾好一会儿了。”他把用过的毛笔都放到了笔洗的清水里，一瞬间那碗清水就变的浑浊了。他拿起笔洗走到了屋子外面，把笔洗放到了我刚才坐过的台阶上，而他则坐在第一阶对我说“看好哦，一会儿洗不干净我可又要打你小手了。”说完，他便把其中一根毛笔用两根拇指捏住在水里花着圆圈，然后提起来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沿着毛峰的尾端捏着向前滑动把其中的水挤压出来。“我演示完了，该你了，记住一定要把笔尖的毛锋涮的一点儿墨迹都没有知道吗，我去屋里把那块塑料布给你拿来，洗干净的就放在那上面。”

看到姥爷回屋了，我冲姥姥问道“姥爷真的会打我吗？”

“如果你不按要求做的话，他可是会真打你。”

“啊？那他的那个班学生们呢？”

“当然也打啊”她看着我害怕地表情笑了说“不用太害怕，你姥爷是吓唬你的，他只是用竹条来吓上你一跳，等你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就会把竹条轻轻地落在你的手上，一点都不痛的。他对他的学生也这样。”

这才让我放心下来。姥爷从屋里拿出一块塑料布来放到了台阶上。“桂霞，这会儿烧火不还是待会儿？”他说。“问问暮暮饿吗？不饿的话待会儿也行，等我把这两针绣完再烧火做饭。暮暮，你现在饿吗？”

“不饿不饿，待会儿再吃吧。”我回应道。笔洗里的水越来越浑浊了，当我把第三只洗好的毛笔放到塑料布上的时候，水的颜色已经像黑夜一样了。“姥姥，剩下的这些水倒哪啊？”

“涮完了？先让我看看洗的合格吗？”她低下头瞅着洗好的毛笔“嗯，挺干净的，你沿着房扇花向右一直走，前面的砖块有三块是黑色的，你就把洗墨剩的水倒在那上就行。可千万注意别把墨洗摔了，你先试试能抬动吗，不能抬动让你来也去倒”

我用两手包住墨洗的两侧并用力把它端了起来，我试着抱住它向右走了几步。“我感觉还行。”我对姥姥说到。我继续端着它向姥姥说的地方走去，我还是太低估了它的重量，同时也高估了自己的耐力。走了几步之后胳膊就开始发酸，我只好降低手臂抬起的高度，让墨洗的后沿贴近我的胸膛，这才缓和了一点手上的压力。在右边等我围墙下面果然有三块墨黑色的砖块，我慢慢地蹲下身用尽全部力气把墨洗稳稳地放在地上。那三块砖虽然都是黑色的但中间那块较之旁边的两块颜色更深。我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伸出双手把墨洗里的水倒在砖块上，水很快就被吸收进里面了。

“姥姥，那三块砖为啥是黑色的？铺的时候就那样吗？”我端着墨洗回到了刚才的地方冲姥姥问道。

“哪有专门卖黑色砖的啊，你姥爷他们家算上你姥爷三辈儿都是读书人，从我进你姥爷他们家门开始就帮着你姥爷和你太姥爷涮笔倒墨，洗过毛笔的水就都倒在那儿了，慢慢地就从红的变成黑的了。这个墨洗你以后可别瞎碰，虽说现在不值几个钱但这可是一直传下来的，不能破了规矩。”

“姥爷下午练字的时候也说了，说他是个只会按规矩办事的人，可我感觉他不像。”

姥姥笑着问“那你倒是说说，他那儿不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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