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仪乾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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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九八八年十二月二十日，农历十一月十二。

宜祭祀。

一起床，齐恩便感受到一股别样的气氛。

部分原因是天气。后半夜时分，齐恩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冻醒，前一夜还温暖如春的被窝不知何时变得像个簸箩似的四处漏风，哪怕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依然止不住地瑟瑟发抖。清晨起来一看，窗户的玻璃上如雕花般结了厚厚一层霜冻，使得窗外的世界光怪陆离起来。想必昨夜寒潮来袭，接下去几日还会持续降温，在这云遮雾绕的大山深处，潮湿和寒冷意味着一段非常难捱的时光的到来。

但与天气相比，更冷的是人心。早斋时，景弘道长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今晨的早课只来了稀稀拉拉二十几位道士，连往日的三分之一都不到，正式提出请假的却只有四人——也就是说，仅昨天一天，道观里已有十几名道士不辞而别。如此糟糕的局面，令景弘道长由始至终眉头紧锁，阴冷的脸色更甚于寒冬的乌云。哪怕黄警官不断告之昨晚的讨论成果，他却默不作声听着，显然案情已不再是他关注的重点。

经过前一晚的讨论，案件疑点已集中到第一个黑斑和旡济子身上，于是黄警官提出要见见这两人，景弘道长自然应允——他已成霜打的茄子，对任何事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旡济子所住之处唤做咸欢庐，并不在东西寮房区内，而是位

于仪乾园深处。整座道观，只有炼丹三子的住处是独门独院，余人皆比邻而居。仅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三人在二舟宫的地位如何。有人之处就有社会，这话不错，不过还得加上一句，有社会就有阶级。

去往仪乾园的途中，一行人经过前院广场，发现攸谭鸱宫上有许多人忙碌着，那位眼如鹰鹫的柳师公正指挥手下将一条条方形枕木抬到鸱宫上，排列整齐。

“这是在做什么？”黄警官问景弘道长。

“据说是垒造大登禋傩祭所用的法台，类似于斋醮科仪时的起醮坛。”

“造法台？我原以为只需柳师公围着火堆跳几下巫舞，不成想搞得如此隆重……此地都流行这种巫术吗？”

“哼，再隆重，也不过是装神弄鬼，这套鬼把戏骗骗无知山民还行，怎瞒得过仙家的眼睛。”普志道长的声音阴阳怪气，分明是故意说给鸱宫上那些人听的。

柳师公离得不远，这番话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回头瞪了普志道长一眼，眼神之中满是怨恨和怒火——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普志道长早给他千刀万剐了。

一阵凌风掠过，吹得人起鸡皮疙瘩，盘在柳师公颈上的兽骨串随即哐啷作响，声音空灵诡异，如同有人在耳边诵念着古老的咒语。

寒意顿时涌上齐恩心头，虽然柳师公站在那里没有动，但某种无形的东西却向他压迫过来，令他喘不上气。爷爷去世时，他

手举引魂幡走在长长的送葬队伍中，举目一片雪白，唯有队伍中央那具棺材红得发黑，教人胆寒。如今，他从柳师公身上又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异样，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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