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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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院挺身站在香案前，静待旡济子结束，我和景弘在他身后，也不敢言语，至于身后那群道士更是鸦雀无声，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跃。一时间双阁院内除了山风吹拂竹林的沙沙声外一片死寂，与头顶的青天朗日一点也不相衬。这时，我才注意到监院竟然身穿紫红色法袍，头顶五老冠，这不是僭越了吗。可转念一想，既然监院担任的是高功一职，不穿紫红色穿什么，不戴五老冠戴什么，自己何以如此惊讶……是了，必是潜意识里还无法接受监院成为二舟宫最高领袖这个事实，所以才会觉得不协调。我下意识看向景弘，发现他对此视若无睹，那我也视若无睹好了。

旡济子终于出来了，他是从北面下的台阶，正与我们对面。他朝我们点点头。

“恚面——”景弘像个宫中太监似的扯着嗓子喊道，声音拖得老长，在山谷间不断回荡。身后传来哗啦哗啦声，接着是众道士齐诵清静经的声音，照书上所说，这应该是恚面的第一步，席坐唱势，也就是让参与斋醮的普通道士围坐在地上诵经，为法师们营造声势（通俗点说就是壮胆）。过去我也是其中一员，所以知道这里头的诀窍便是跟着别人的诵经声走，有时要高声有时只哼哼或者干张嘴不出声，这样互相之间有个照应，否则一连几个小时念下来，嘴都肿了。随着诵经开始，监院领着我

和景弘双手合十，双膝跪地，对着香案叩首，邦邦邦一连三个。随后监院从香案上拿起摆在最左边的符箓，将裹着的三根香用左边的烛火点燃，先用拇指和中指捻着一根，插到香炉正中，代表敬玉清敬天，接着是拇指和无名指捻着插到右边即龙方，敬上清敬地，最后用拇指食指捻着插到左边，虎方，敬太清敬圣贤。插毕，三柱清香笔直而立，间距平等香不过寸，也是很究竟功夫的。尔后监院如法炮制，收了剩下四道符箓，景弘也一样，收了三道。他们收完符箓后并未打开看，而是紧捏于手心，所以不知道是什么符，书上也不说。这些符都是方丈花了半个月时间斋戒沐浴后用舌尖书写的，珍贵得很，所以我实在很想打开看看长什么样，但这不可能。终于轮到我了，香案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道符，摆在最右边。都讲取一符，这是规矩，没什么可抱怨的，我肯定不会抱怨，但……我还是很想看看其他的符。

究竟是些什么符呢……

“普志！普志！”有人小声喊我，是景弘的声音。

我回过神，发现监院和景弘都瞪着我，景弘还偷偷冲我努嘴。哟……差点忘了正事，这是我头一遭担当法师，绝对不能出错，不然又会沦为同门的笑柄。我赶紧伸出手去，想抓住香案上最后那道符箓，抓住这来之不易的都讲之位。

也是邪了门了，我的手

刚伸到半空，还没来得及贴近符箓的尾巴，不知从哪个角落蹿出一股妖风，呼地一下，将符箓连同三支香都吹得飘了起来，眼看就要离我而去。我吓得差点灵魂出窍，整个人不由自主猛地扑上去，将身子压在香案上。烛火摇曳，法水四溅，细长的观音瓶在香案上来回震动，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最终还是站住了。我没功夫管这些，那道符呢……符在哪。我没敢起身查看符箓是否压在身下，生怕它像掌中的蚊子，手一拿开就忽地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我用手在身下摸索，哆哆嗦嗦，摸到哪里算哪里——符呢，我的符呢……

最终还是监院一把将我拎起，“你搞什么名堂！”

他怒气冲冲，我却欣喜若狂，因为那道符就在香案上，虽然拦腰翻折成两半，至少没飞走。景弘拿起符，将它折回来，碎成一段段的香从中纷纷掉落，他将符夹在手掌中，向里吹了口气，然后尽力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