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泡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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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九九和马小乐看到前面有一个村庄，这里有着矮矮的房屋，低低的炊烟，一路尘埃扬起的小路，还有家家都养的好容易受骗的小狗。

“这里的人应该很和善，你看他们的狗，都是这样的温顺可爱，主人也坏不了，我们借宿在这家吧。”马小乐指着靠在路边的石头房子说。

这个村叫泡泡村，村庄很小，横竖只有三十多户人家，住在这里的几乎全是老人和顶小的孩子，年轻人都去了城里打工。泡泡村——很美妙很虚幻的一个名字，像一个肥皂泡儿，一碰就没了。石头房子是老程家的，当晚他们就借宿在老程家，他们骗老程说是来体验生活的，而且这是老师布置的一项培养自主能力的作业，并且父母都知道他们在这儿，已是七十高龄的老程竟信以为真了。

这是一间老房子，里面摆设极其简单但都很实用，屋子灯光黄黯黯的，不免有一种沧桑的感觉，十五瓦的光线晃荡于低矮的房梁上，马小乐不知怎么碰到了灯泡，那灯影就摇曳起来，屋里半明半暗，虚虚幻幻，这是在哪？家在哪？林九九愣了几秒钟，他的脑中闪现着爸爸、妈妈还有陈浩然他们的模样，这些人的影像快速叠加着，突然之间，他想哭——他想家了。其实林九九知道马小乐也想家了，只是他不说而已，他们俩在路上玩累的时候，马小乐说起，去年他们一家去野外郊游的事情，刚要兴致勃勃地讲下去，但只是开了一个头儿，就再没说下去，马小乐一路上一声不响，走得远远的。他俩都觉得，谁要是哭着鼻子，吵吵着要回家，这绝对是件不体面的事情，这会让书上的侠客复生跳出来笑掉大牙的。林九九努力镇静自己，遮掩心中的慌乱。

林九九和马小乐轮流端起老程那渍满茶锈的茶缸，大口大口地喝水，一锅葱花炝锅面条，一碗辣椒炒咸菜，一碟椒盐花生，林九九和马小乐风卷残云，吃得津津有味，有声有响，老程满心欢喜地看着他们吃完，饭后老程给他们讲起了故事，一人一马扎围着老程。

林九九十分敬佩老程——见过世面，话说得俏皮，而且还有一肚子的精彩故事，好像开玩笑似地随便轻意起个头儿，老程就能长篇深入地扩展下去，填满人物、时间、地点、事件，一句一句，一个细节一个细节，螺旋式地展现出来，像有一条魔术的线逐渐引出全部故事来，这故事有光，有色，好像还颤动，让林九九和马小乐十分兴奋但又有些骇然。特别是关于坟墓的故事。

当时马小乐问老程，这有坟墓吗？故事就这样开始了：在村子东南边有一大片的坟地，原先是片蓝色的大海，传说是仙女的一滴眼泪落在了这个地方，就成了大海。这里水草丰美，海上开着镶着蓝边的金色花朵，一大朵，一大朵的，鱼翔浅底，虾戏珊丛，偶尔还有海鸟停歇，大海里有水妖，她们都是女的，个个都很美丽，有着长长的头发，能遮掩她们的身体，她们经常来这里戏水玩耍。小五子是村子里的孝子，每天都要去海边打一桶海水，给他娘洗脚用。这些女妖都会隐身术，所以小五是看不到她们的，有天大海里只有一水妖在此玩耍，水妖看到了小五子，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看小五子，眉清目秀，招人喜欢。水妖轻轻呼唤小五子的名字，那声音十分悦耳。小五子定睛一看，着实吓了他一大跳，他看到一个长着人头的妖怪探出水面来，像美人鱼一样，她的身体很长，黑长的头发缠绕在她身上，她在水里通体发光，小五子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他看到旁边坐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正是水妖。水妖向往爱情，喜欢上了小五子，小五子也喜欢上了水妖，只因她那美丽的容貌。可这时候，天上的仙女闻到男女因动情发出的爱情味道就勃然大怒，因为当年仙女流下的这滴眼就是为情所流，她为此嫉恨爱情，也不允许别人拥有爱情。

水妖被仙女赶走了，海上突然出现了一片新的陆地——渐渐大海没有了。小五子黯然神伤，有天他脚旁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贝壳，他拿起贴在耳朵上，突然听到里面有水妖的声音，她说，她喜欢小五子，但是犯了天规，她毫无办法，她让小五子往前走五十步，在一株大丽花下，有一个箱子，如果小五子也喜欢她，就去打开那个箱子。此后大贝壳再也没有什么声音。这是一个古老的魔箱，盖子“砰”地一声飞起来了，瞬时出现了一片美妙奇异的景色，有森林，有溪水，还有各种各样的植物和动物，金光闪闪，彩虹悬天，花果飘香，周围全是缤纷的色彩和令人陶醉的气息。此后这里的人们都很长寿，从没发生过瘟疫或疾病，每个人都很健康快乐。这个传说一代一代就这样传了下来，后人觉得这有灵气，风水好，所以就在这立坟墓。

林九九问，“那水妖呢？”

马小乐问，“小五子呢？”

老程笑了笑，说，水妖就是那个魔箱，打开后，她也没生命了，传说小五子活到五百岁，死掉然后葬在了大丽花下。

马小乐又问，“那这坟墓还在吗？”

老程诡秘地说，“这个我不太清楚，大概就在地底下吧。”

林九九和马小乐两人迟疑地互相看了看，虚张着嘴，脸上露出吃惊的样子。无论何时，老程总在他浓密的胡须底下藏着笑容。林九九和马小乐没有看到。老程喜欢他俩叫喊他“老程”。

“老程。”林九九捂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