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记忆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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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濂看见林宛湄缩着身子站在廊檐之下，长长的头发跟漂亮的衣服都被打湿弄脏了，白皙的脸上全是水气，行李紧紧挨着窗户放着，她人却站在廊檐外侧，娇小单薄，冻得簌簌发抖，下巴尖尖莹莹，楚楚我见犹怜，长长的连衣裙摆居然滴着水，很显然在这风雨之中已经忍受许久了。

“你怎么还没走？”宋安濂看着她的眼眉，忽然想起她被自己推出门外的情景。

“我说过，我是带着足够的诚意来的，我不能就这么轻易下山。”林宛湄用手拢了拢寒冷的衣领，说道，“而且，天黑了，又下雨，我找不到下山的路。”

“我也说过，你来错了地方，你不该来这里。”宋安濂依然不客气，“就为了别人的几句推荐，你就冒险上山，这是你应得的教训，你不应该乱跑。”

林宛湄心里真想狠狠揍他一拳，一个女孩子已经无助成这个样子，这个家伙居然还硬得下心肠在这里板起一副嘲讽奚落的面孔，简直不可原谅。但是，林宛湄也听出了宋安濂话里的一点缓和，他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

“我承认，我冒冒失失上来找您非常失礼，但不管如何，我现在已经站在这里了，宋先生，你不会真的忍心把我赶到大雨之中去吧？”林宛湄说道。她虽然有不得不找宋安濂的理由，可她并不完全了解宋安濂的为人，无法估计跟宋安濂待在一座房子的风险，但她知道，如果继续在外面耗一晚上，她不死也会生一场大病。

依照宋安濂在业内的风评跟王明阳老师对他的评价来看，宋安濂应该不是个会乱来的恶徒。

宋安濂一定在犹豫，他沉默了一会，似乎是不情愿，但是直接说道，“进来。但这种地方可没有什么好的招待你，而且，等明天雨一停，你马上离开。”他说完这句话冷冰冰的话，没有再看她一眼，直接转身走回去了。

林宛湄心中狂喜，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明天走不走全是她的事，眼下宋安濂答应让她靠近，她求之不得，所以她乖乖拿着行李跟进去。进到屋子里面，果然温暖舒服多了，之前她觉得这座房子太过简陋，现在这房子却成为了遮风避雨的城堡。

林宛湄可不是个不会看脸色和不懂分寸的人，据她观察，宋安濂可是个性情多变的人，要跟他接触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她万事小心，不想惹恼了他，先安稳地度过今晚再说，绝对不可以再提起画画的事情。至于天亮以后的事情，是老天给的安排，全看运气。

林宛湄的衣服一路滴下一行水珠，亮晶晶地淋湿成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在灯光下特别刺眼。她轻轻放下箱子跟东西，重新站起来打量这一间仿佛也同样幻想了无数次的木屋，而她刚刚还被人从这里赶出去。

在她看来，这木屋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切跟所有的山间小屋差不多，简朴清幽，散发阵阵木香，甚至跟所有画家的房子差不多，画架，颜料，画布，调色板，各种画笔，东倒西歪，随处可见。

不知道是画画的人没有整理的习惯，还是为了什么原因而拿这些东西出气，总之乱作一团。再加上满地咕噜噜的酒瓶跟踢翻的桌椅什么的，差点没有地方下脚。屋子里面都这么糟糕，她也就明白了为何屋子外面的杂草无人打理了。

林宛湄很是惊讶，地上什么酒瓶都有，白酒，红酒，啤酒，甚至有威士忌跟龙舌兰，难道宋安濂每天就这样浑浑噩噩过日子的吗，难道他不知道酒精会伤害一个人的身体乃至于神经？这不像是一个有前途的画家干出来的事情。这简直不是在过日子，而是在找死，宋安濂在自我麻醉，他在慢性自杀。

外界盛传，这山间小屋不知道有什么魔力，能够让宋安濂心甘情愿变成世外野人留在这里。

啪地一声，宋安濂一手推开门进来，脸色铁青，很不好看，他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跟情绪，恶狠狠地盯着林宛湄的脸，说道，“我不喜欢有人呆在我的屋里，你换好衣服马上出来，里边有换衣服的屋子！”宋安濂咬牙说完，马上又啪地一下大声把门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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