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帕提亚战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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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夜色仍未散去，众人在马俭事的带领下进入了一片次生林。宁明广袤的平原之上，阳光正赶着晨昏线一路高歌猛进，众人纷纷关掉了头顶上的夜视仪。伴随着天空渐渐放亮，气温也逐渐升高了起来。宁明夏日的铄石流金很快袭来，所有的感官里，能感到三十多度高温的也远远不只是自己的皮肤了——大家在放眼向远方望去的时候，被炙烤的空气在密度发生变化之后产生了折射，远远看去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热浪”。夏日在蒸腾着大家的耐心的时候，也在蒸腾着大家体内的水分。不过还好，次生林中有几处荫蔽，可以供大家躲避着铄石流金的光芒。

在辽国，这会儿正是冬天。

杨凡提醒着自己，11月以来就被部署到了井里马塔兰的他现在又跨过了赤道，军靴踩在南半球的土地上之时，他差点就要忘记这一点。此刻想起来，故乡的感受仿佛突然变得不那么真切了，就连北方各州冬日那零下三十度的风头如刀的感受都要被自己忘记。苦笑一声，也许这就是名副其实的浊酒一杯家万里吧？

在军队当中有三种人，一种是可以想、可以说、也可以指使别人的人，在杨凡眼里，具象化的符号也就是荀政中尉，剩下的两种人则是可以想也可以说，但不能管事的人以及不能说也不能想，更不能管事的人。一路上跟马俭事稍微有点交集，又不属于第三种人的，除了自己就是曾海荃，他一路上除了盯着自己负责警戒的那个扇区，就是一直盯着马俭事，仿佛这家伙随时都可能背叛大家似的。杨凡虽然没有他那么夸张，但是对马俭事，杨凡打心眼里也不喜欢，自己之所以没曾海荃那么夸张，是因为负责甄别“鼹鼠”可靠与否是总参二部或者NIA的事情。

在那次出发时身上多少子弹，回来时身上还是多少子弹，全程看着空军鲜衣怒马的撤侨行动之后，杨凡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哪怕自己是在电视剧和小说里被吹上天的特种兵，在皇家陆军这部高效运转的杀人机器里，也不过就是普通的一枚螺丝钉罢了。

这次大家的任务就是监视眼前这个可能成为防空导弹阵地的地方和旁边这条公路八个小时，如果真的有防空导弹部队在这里展开或者是从这里路过，便标记位置并尽可能地搜集情报。杨凡知道，就算是在辽国二线城市花团锦簇的公园里，找个草坪躺半个小时，都会有人觉得烦。若是在宁明气温达三十多度的炎炎烈日之下，八个小时估计全都成人干了。所以大家在次生林里选择了几个荫蔽之处，分散隐蔽了起来，每个小组轮流值守，剩下的人也尽可能地保持纹丝不动以储存体力。

杨凡算是倒霉的，因为自己这个小组就只有自己和于少则两个人，轮流值守可就亏大了。但是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在心里抱怨了两句之后，杨凡抱起了自己的狙击步枪，看了看刚在自己身边趴好的于少则：“第一班岗我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吃点早饭。”

“是，师兄。”于少则点了点头之后，把手里的佳能相机递给了自己。

抱着手里的佳能相机，作为在开战之前就踏上了宁明国土的辽国特种兵，杨凡的任务不是潜入刺杀政要，也不是摧毁敌方毁天灭地的超级武器，而是给这条国道上每一辆通过的汽车“拍标准照”这让杨凡觉得有些戏谑，要不是杨凡知道自己是个特种兵，他还真的会以为自己是千里迢迢地来给大众汽车做市场调研的。不过他也习以为常了，毕竟，自己就是一颗螺丝钉而已。于少则此时则躺在自己身处的这片土坡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打开了军粮口袋，稍微吃了一点。

杨凡盯着面前的柏油国道，道路两边不知名的野花在明媚的阳光之下安静地绽放着，就像是少女席地长裙上的亮片一样灿烂夺目。今天的风很轻柔，轻柔地就像是情人在耳边的轻声叮咛，夏日明媚的光如同牛奶一般洁白无瑕，恍然间让杨凡闻到的夏风之中带上了一点点汽水的清新味。宁明不像是中东的残垣断壁那样悲怆苍茫，也不如巴尔干的坚城壁垒那样苦大仇深，作为杨凡踏上过的战场之一，他觉得这里充满着生活的气息，特别不像是战场。因为战场是没有梦的。但道路两旁金黄色的麦浪，却让杨凡觉得，这里的农民仍然有着梦想和热情，仍然企望着今年的丰收。

想想要摧毁这样的地方，杨凡觉得心里莫名有了种负罪感。但他觉得真正动手的人也许不会，因为那很可能是个怀孕六个月的皇家空军女无人机操作员。她一手端着牛奶一手摁下电钮，然后一枚导弹将农民们所有的梦想炸得稀巴烂。农民撕心裂肺，女操作员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当然，有的时候路过的宁明军车会让杨凡觉得非常煞风景就是了。宁明全国都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各个军区和集团军每日的交通密度都是受到控制的，因此军车不多。再加上宁明的百姓似乎也不热衷于逃难，所以路上的车就更少了。按照现在的情况，就算路上跑过去一只流浪的田园犬，杨凡都对它印象深刻。除非自己不小心睡着，否则基本不可能错过宁明军队的导弹发射车。至于自己拍下的几辆车，杨凡也不知道有何价值，反正这些都要送回去给情报军官甄别的。

还没趴多久，自己就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好几次。风吹日晒之再加上自己身上的山寨版Muticam迷彩色FROG作战服的排汗功能比较好，自己很快又干了下来，如此循环往复几次，杨凡觉得现在自己尝起来就像是盐煎肉一样咸的让人痰多。有时候没有汽车经过的时候，杨凡还会忙里偷闲似的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这样的裸露部位，它经常能看见，一只勤劳的黑蚂蚁从自己身上爬过，搬起自己皮肤上汗水干涸产生的盐块之后，再安静地离开。杨凡也就安静地看着，树林当中的蝉鸣似乎都变得非常悠扬，看着蚂蚁辛劳而充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从自己的虎口上爬过，再从手背上下到地面，这段被明媚的阳光填满的时光，恍若被谁人拉长了一般，安静而催梦。

其实，趴在这种地方，经常有蚂蚁从自己身上爬过，而且很多时候还不是一只两只。这些蚂蚁弄得杨凡身上很痒，有的时候还会咬自己两口，但对待它们，杨凡也就如同心怀慈悲的玄奘一般任由它慢慢过去，仿佛自己是一座山，一座上古洪荒便落座于此的山，早已扎根在了这片土壤当中，毫无戒备地任由这些小生灵借道而过。杨凡倒不是觉得幼年见到蚂蚁就吐口水企图淹死它们的自己在皇家陆军呆了几年之后就立地成佛了，皇家陆军唯一没教自己的就是善良。但是，在塔挪西岛上的野外生存却教会了杨凡对自然让步。

端着手里的狙击步枪，从上面的瞄准镜当中，杨凡看见了不远处的一排灌木。即便知道刀疤海就在那里且借助狙击步枪的瞄准镜，杨凡也是找了半天才找到阴影当中L80战斗步枪那一小节被伪装极好的枪管。不愧是伊拉克、西奈半岛、井里和东非走过一圈的老兵，伪装技术就是过硬。现在大家分散隐蔽，确保互相看得见又能很好地观察面前这条道路和可能被作为防空阵地的空地，刀疤海他们指挥组主要负责观察那片空地，而杨凡和于少则主要负责观察国道。

“师兄，该我了。”不知何时，身边的于少则突然冒了一句。

“嗯，是该你了。”杨凡看了看手上的潜水表之后确认道，随即便从观察位上退了下来。在于少则就位之后，自己则躺在了草坪上开始休息。刚把头盔摘下来，杨凡便看见了面前的一个吃剩下的军粮袋子。

“你乱扔垃圾？”杨凡一边说一边拎起了一边于少则的L75卡宾枪，抽出弹匣确认了一下剩余子弹之后将其重新装了回去，抱在手里。虽然名义上这会儿自己是可以休息，但是并不代表着自己可以完全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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