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大地上的阴魂

刚解放那几年，天灾连着人祸，农村一片萧条，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人心惶惶，造谣滋事的很多。国家很不幸，战争刚结束，打了十几年的仗，死了许多人，大地上到处都有无家可归的阴魂。

太奶奶说，我们讨饭村和大韦庄一带阴气最重。

有一年，八里外的长江搞水利时，突然断流，人们纷纷涌向江底，下河捉鱼。可又突然涌水，淹死了好多人。民众站到江埂上，看到一具一具漂浮的尸体。

第二年，大地地面上突然出现了许多蛇，江里的，河套子里的，山上的，到处都是蛇。是一种白色的不常见的蛇，跟家蛇不一样，跟田野里常见的赤练蛇也不一样。有些人家把黄鳝或者泥鳅的心勾出来给蛇吃，说是要供奉蛇。夜晚，蛇多得结疙瘩，缠绕在一起叫。有时还能看到随意组合的蛇，家蛇，白蛇，青蛇，赤练蛇，都到一起开会。还有大蟒蛇，好几丈长。起先村子里的猫啊狗的，还和蛇玩，后来，蛇多了，猫猫狗狗全部消失，躲起来了。

舆情非常复杂，说是母山通三公山的地洞里的蛇出来了，阴了许多年，所以是白的。

还说，是消失的那支日本部队，变成了鬼，在我们这块地面上游荡，无家可归……

太奶奶说，这是太爷爷他们调集的阴兵，许多年没用，它们变成蛇，自己游出来了。

太奶奶说，当年鬼子和何野会战，阴兵出动那天，是太爷爷和山后李道士作法。懂门道的人，看到了天空中阴兵和鬼子兵激烈战斗，但普通人看到的是寂静和什么也没发生。

别人理解的事物和我家太奶奶不一样。

别人说，看到许多鬼把堂堂的共产党八区区长何野盘在中间，他一点也不动弹，就在中间孬坐着。还说，一到阴雨天，就看到日本军人在三公山和母山集体哭，他们其实在唱歌，唱一种我们中国人听不懂的歌。别人还说，看到我太爷爷和李道士去讨饭……

接着，政府组织了规模浩大的清剿活动，抓红毛水怪，烧白蛇。

那次，三县调集了好几万民众，浩浩荡荡地开到山上去。方圆几百里的三公山热闹了，倒是好了一些小偷蟊贼，放心大胆地在村里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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