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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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想问，当年小镇血流成河，她只是失去了故土，而他不仅失去了自己的家，更失去了至亲的人。所以，那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问，她怕一不小心，这个脆弱敏感的问题会突然把阿南变回以前那个怯懦的小男孩。

她不是不喜欢从前的他，但她更需要现在的他。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一定也会和大多人一样死在南夷的大刀之下，唯一的遗憾是还没见到你回来就死了。可是我爹啊，那个总是耀武扬威地说他曾经在战场上以一敌百的爹，他自己为我挡了好多刀，才让我得以从我们家院子的后门逃出来的，后来我跳进了河里面，平生第一次，我可以憋那么久，在水里，我不知道自己哭没哭，可是我虽然很难过但是我知道，我爹拼了命救我，就是想让我活下来，我绝对不能死。”

阿南顿了顿，又说，“我总觉得好像有神明在保护我一样，后来，我回去看的时候，南夷烧杀抢掠之后已经走了，我舍不得离开，几天之后我就遇到了你，也就只有你了，什么都没有了。”

此刻月上中天，营帐外面满地的银辉。两人慢慢走到外面醒醒酒，吹着风，如烟轻轻抱了一下阿南，“没事，我就是你的亲人。”

“如烟，我并不害怕。你知道么，当一个人有了一片想要守护的土地和一个想要守护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可以有多么强大。”

说出这句话的阿南，眉宇之间终于显露出他大元帅的气魄。

阿南的全名就做秦志南，一个标准豪迈的男子的名字啊，却因为如烟一声声的阿南阿南，听起来就像个大姑娘。

后来如烟才知道，和她家所在的那条海棠巷得名有关的百年前的那位将军，他也姓秦，阿南是他的后人，原来他们秦家，一直都是沙场点兵的将领之才啊！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当下的王朝江山，气数将近，做什么都是无谓的挣扎。

这个王朝存在了好几百年，几经兴衰的转变，这把龙椅好像已经厌倦了这个一层不变的姓氏。天子嗜赌成疯，虽然知道自己的江山岌岌可危，可还是带着大臣们在朝廷之上掷起着骰子，觐见的大臣被砍了头。远在边境的军队战事吃紧，然后军粮迟迟没有发到。

他们属于南方战线打抵抗战争的，可是这两年来，除了取得的为数不多的小型胜利之外，他们损失惨重，连丢了好几座城池，故乡的那片土地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而他们这一边还算好的了，北方那边，敌人都快打到京城了，天子实在坐不住了，也就卷着骰子和宫女大臣们连忙往南方跑。

有很多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这么多年来，想的从来就是打了胜仗然后回到海棠巷，把他们的宅子重新修好，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样的问题，也许这个时候国家的山河守得住守不住也没那么重要了吧，在寻找的，可能只是一个能让自己安定下来对的地方。

蛮夷和北方的少数民族勾结，加上很多地方的农民纷纷起兵，京城已经沦陷，皇帝终于无处可逃，终于躲到了他们现在所把守的丹缙城。

这个早已对赌博走火入魔的皇帝登上城墙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枚骰子。如烟怎么看他都觉得特别猥琐，天子怎么长这个样子，看着比她吃了发酸的馒头还反胃。

阿南跪下接旨的时候，如烟因为官职太小不能一同，于是躲在一棵柱子后面默默地看着。

皇帝对着阿南厉声呵斥，把骰子甩到他的脸上，骂道：“都是废物，朕怎么养了你们这些废物，小小的一座城都守不住。”

就在昨天，他们刚刚失手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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